网内人
“对。我今天一早便跟鸭记在这房间监视,确认剧本中的每一个环节都顺利运作。万一有学生跑去借走《安娜?卡列尼娜》下册或《罪与罚》,我便会立即修改你妹妹的借书纪录,想方法令计划回到正轨。不过临近暑假,借书明天便要归还,才没有学生会借这些大部头经典文学小说啦……”阿涅嘴角扬起。“另外,为了让我们能够再次到图书馆,我还不得不做出令老师们叫苦连天的坏事哩。”
阿恰瞪大眼睛?她猜到阿涅所指的事情。“学、学校的期末考成绩资料,是你骇进去动手消除的?”
“当然,不这样做的话,袁老师只会到门口接过书本,我们很难找借口进入校园,所以不得不耍狠招,令袁老师分身不暇。说起来你也没令我失望.虽然演技略嫌生硬,但你也能骗过守门口的校工老李,不用我动用后备方案。”
“你知道我在校门——啊!”
阿怡的话止住,是因为阿涅按下键盘,让原本显示着小发的借§资料的s一面亮出另一个视窗——那是以诺中学的校门实况。
“我将安装了镜头的车子停在马路对面,另外还在学校正门的花槽里放了偷听器,你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阿涅指了指耳机。“在你走进校园后,我便在外面待机,叫监视中的鸭记一确认众人齐集便给我讯号,我会一口气冲上五楼演接下来的戏。”
阿怡惊讶于阿涅的计策周密,但心里仍有好几个疙瘩。
“假如杜紫渝是kidkk727,那她怎么得到那张平安夜的照片9.她如何知道当晚发生在小雯身上的事?”阿怡问。
“kidku727根本不清楚卡拉0K事件,她在花生讨论区的文章里只提及‘跟不良分子来往’、‘喝酒’,在寄给你妹妹的黑函里更只是附上照片,文字上没提半句。我认为,她反过来是单纯‘看图作文’,因为看到照片,联想到一些坏事,即使没有半点实证也能装作知情,信口胡谉……反正只要其他人信以为真,她便达到目的。”
“但照片……”
“照片应该是经由那个Jason流入她手里吧。”
阿恰想起莫侦探查出那个红发败类的表弟iason就是跟妹妹同校。
“杜紫渝跟”ason相识?”
“不知道,但是否相识也没关系。”阿涅敲了敲萤幕。“这小妮子有心的话,很容易偷取不少同学的资料。你记得图书馆有手机充电服务吧?”
“你的意思是,她趁jason将手机寄存在图书馆时,偷偷拷贝了照片?”
“差不多。”阿捏掏出小雯的手机,将机身底部充电插孔面向阿恰。“手机的充电孔也
是资料传输埠,当插进USB线时,只要懂得一点技术,就能轻松偷取手机里的资料。这手法叫,一1〇-03£^2:3昀。”
“杜紫渝懂这技术?”
“不知道,但她背后那位‘老鼠’一定懂。”阿涅令阿怡记起“小七”和“老鼠”的代号。“我认为事情是反过来,杜紫渝很可能因为个人癖好或其他原因,利用图书馆的充电服务暗中搜集不少同学的隐私,因为得到照片才确认传闻的主角就是你妹妹。国泰说过高年级的学生圈子里对那事件谈得很热烈,我相信〗ason不会不拿照片跟哥儿们分享,只要其中一人拿过手机到图书馆充电,杜紫渝便能取得照片。说起来,你该庆幸这照片没有什么‘卖点’,缺乏广泛流传的价值;在美国发生过不少校园性侵案,事后女生的影片和照片在学校流传,后果糟糕得多。”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
“没错,我现在无法确认杜紫渝真的利用这方法取得照片,但我百分之百肯定有人利用图书馆的充电服务盗窃手机资料。”
“为什么?”
“因为我是行内人。”阿涅从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充电器,放在桌上。“图书馆里除了那个灰色的排插板外,还有这款能偷取资料的充电器。一般人自然无法分辨,但其实类似的仪器在本地流通的型号不过数款,要一眼看穿并不困难。”
阿怡隐约记得,图书馆里那个蜂巢似的木架子旁?就如阿涅所说的有这样一个独立的充电器。现在回想,那独立的充电器的确突兀,排插板明明还有空插座,为什么有一条电源线要接上额外的充电器?
“那莫侦探的录音又怎么解释?那个麦律师的助理证明了打听案情的女生是丽丽……”
“那个女生说自己叫舒丽丽,不代表她就是舒丽丽嘛。”阿涅对阿怡死缠烂打感到有点烦厌。“kidkit727是个对消除行踪十分在意的像伙,你认为她会用真名吗?那个向Martin Mak下属打听消息的女生到底是冒充丽丽的杜紫渝还是另有其人、假如是杜紫渝的话她有没有乔装接近对方等等通通不重要,就像我刚才所说,要找出kidkit727就只有让她自证身份,其余一切顶多用作巩固推论的间接证据而已。”
即使阿涅解开了这两个疑团,阿怡仍觉得不满意。
“郡主又如何?”阿恰问道。“国泰和丽丽说过她曾在丧礼那天到过殡仪馆探头探脑,那是心虚的表现吧?难道国泰他们说谎或看错吗?”
“有种人叫刀子嘴豆腐心,流行用语叫傲娇,平日浑身带刺,实际上善良得很。”阿涅从手提包掏出小雯班级的悼念册,打开其中一页。“你读读这篇。”
阿恰接过册子,看到之前曾经看过的一篇悼念文。
雅雯,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懦弱。知道你离开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的错。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愿你安息,希望你的家人能克服哀痛。
留言没署名,但阿怡猜到阿涅的用意。
“你想告诉我这是郡主写的?”阿恰一脸狐疑。
“你自己比对一下。”阿涅给阿恰递上之前偷来的《威尼斯商人>剧本。阿恰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但来回看过悼念册上的文字以及剧本中的批改后,阿恰察觉到两者的字迹十分相似,例如“的”字的右边比左边写得长,“我”字都省掉右上角的一点等等。
“这……”阿恰无法相信那个不可一世的郡主会写这种谦卑的留言,可是字迹上就连阿怡这个行外人也觉得吻合。
“你想说郡主写这个不是出于真心吧?的确我们无法证明,但我认为恰恰相反,这篇留言比她平日的态度更真实,因为写悼词不用署名,她根本毋须弄虚作假。如此一来,她出现在丧礼场所外面就可以理解了,她其实想送别你妹妹,只是最后碍于面子,或是瞄到国泰和丽丽,于是放弃。”
“那她为什么平日要装出一副不客气的姿态?”
“区小姐,你没有经历过中学生活吗?你没感受过同侪之间的自我认同压力吗?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少个可以不在乎他人眼光、我行我素地过活?当所有人都同意‘二加二等于五’时,你敢力排众议,冒着被他人排挤孤立而大声反对吗?假如郡主的姊妹们觉得郡主是个弱者,她肯定不到一天便会被贬为‘庶民’咧。国泰也好、郡主也好,全都挂着不同厚度的假面具,为了成为他人眼中的理想形象,他们都在勉强自己。本来成年人该告诉他们要有自信、由衷地做自己就好,可是我们这个病态社会只在乎教育能否制造出一批批服从权威、配合主流、具备相同学识与能力的机器人,而这些机器人又将下一代塑造成另一批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