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内人
可是,当他走到街上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是你的车?”Zoe和Talya对着司徒玮的雪佛兰科尔维特目瞪口呆,走到车旁不住打量,就像看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施仲南从Noe的表情看出,他的女神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会在金钱和名誉地位前屈服,甘愿付出身体来换取虚荣。
对,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现实啊——施仲南一边暗想,一边为自己方才的天真想法而苦笑。
司徒玮从Egs手上接过车匙,对施仲南说??“对了,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酒吧:”
施仲南想起被打断的那一席话。当时司徒玮说“有需要便会来”。
“……这也是‘需要’之一。”司徒玮打了个眼色,用拇指指了指贴在挡风玻璃前欣赏车厢内部的Zoe。
施仲南眼睁睁地看着司徒玮替Zoe打开车门,再回到驾驶座的j边上车。
“不好意思,只有两个座位。”司徒玮透过车窗说:“Charles,下星期见。”
目睹火红色的跑车远去,施仲南百感交集。他立誓将来要出人头地,要成为载着美女丢下他人的大人物,而不是被丢下的逊咖。
“我们接下来要续摊吗?”
Talya问道。施仲南看到对方脸色红润,走路略微摇晃,说话虽然清楚,但看来已有七分醉意。她在那杯玛格丽特之后,再喝了一杯长岛冰茶和一杯内格罗尼。
不吃白不吃——施仲南想到。Talya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他出于报复心态,决定依司徒玮所言,今晚“用一下”这大胸女。
“我家有酒,到我家喝吧。”施仲南说。
“好,你的车呢?”
“我……没开车。”
“哎。”Talya皱一下眉,但随即展露笑容。“没关系,那我们坐计程车。Taxi!”
Tayla站在路边挥手,可是街上根本没有计程车,施仲南怀疑她比自己想像中更醉。
“喂,Charles,你开什么车?”
施仲南没想到她会再问相同的问题,感到有点厌烦。
“我就说我没开车。”
“我知道你今天没开车,我是问你平时开什么车啊。”
“我没车。”
施仲南冲口而出说出这句后,他从Talya的反应看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没车?”Talya一脸讶异。“你的美国同事Wade也开那种跑车了,你身为技术总监至少有一、两台宾士吧?”
“美国同事?我们不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我们是……合作伙伴。”本来施仲南可以撒谎,但他心里有气,于是乘着酒意直话直说。
“你不是跨国科技企业的技术总监吗?”
施仲南恍然大悟。他猜Talya一定误会了他的工作——司徒玮用“同事”称呼他,所以Talya才会以为施仲南一样在美国公司担任技术总监,调来香港分公司办事。
“是香港本地的公司。”
“老天,你说‘小公司’时我以为你只是谦虚!”Talya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声质问道:“你的公司到底有多大?你有多少部下?”
“你只有六个下属!j Talya板着脸高声嚷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部门主管!”
“不,我的公司只有六个人,我只有一个部下。”
Talya直眉瞪眼,仿佛发现施仲南是骗子似的。
“混蛋!幸好老娘警觉性高,不然就被你骗上床了!”Talya无视街上的人围观,指着施仲南鼻子骂道。
“臭婊子,我才对你这种老太婆没有兴趣!”眼看对方大庭广众下撕破脸皮,施仲南不甘示弱,狠狠还击。
“死穷鬼,不会照镜也懂撒泡尿瞧瞧自己吧!你没钱谁鸟你!”
“你这种货色就算倒贴老子也不稀罕!”
然而这场骂战不到半分钟便完场。一辆计程车驶过,Talya挥手截停,上车后再向施仲南撇下两句脏话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施仲南沿着兰桂坊向皇后大道中走去。路上满是买醉的酒客、猎艳的玩家、性感的女郎,众人脸上挂着不同含义的笑容,就只有施仲南一人摆臭脸。
“待我他日飞黄腾达,这女人又会像条发情的母狗对我竖起屁股……”施仲南忿忿不平地想。当他走到位于戏院里的地铁站入口时,才发现祸不单行,尾班车已开,车站职员正在拉上闸门。
他一屁股坐在入口的阶级上,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好想尽情发泄。
可是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从公事包拿出之前给司徒玮过目的文件,想到这才是他目前最着紧的事。被横刀夺爱,被当众奚落,不过是等闲事。
他把文件塞回公事包?眼角瞄到放在角落的手机。他顺手将它取出,打开看了看。
“居然没半条讯息……”他暗忖。他在通讯录名单中点了一下,按下一串文字送出,心想现在凌晨一点多,但对方应该还未睡。
他将手机塞进口袋,从戏院里步往毕打街,站在路边等候计程车。不一会,一辆车顶灯号亮着的空计程车驶近,他挥手后,车子在他跟前停下。
“钻石山龙蟠街。”甫坐上车子他便说道。司机冷漠地点点头,默默地按下码表按钮。
计程车出发后,施仲南掏出手机,看了萤幕一眼,发现之前送出的讯息显示为已读,可是没有回应。直到车子驶进海底隧道,手机依然沉默,他感到有点奇怪。他曾经吩咐过对方,看到他的讯息后必须回应。
在等待期间,他想起阿豪下午说的屁话。
——“我呸,我又没有恋童癖,那么幼齿我才吃不下,更何况你妹又不是特别漂亮……”
没来由地,施仲南心底泛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2
杜紫渝睁开眼,映进眼帘的依旧是沉默的白色天花板。她往左瞄了瞄床头的闹钟,短针落在八与九之间。微风拂起粉蓝色的窗帘,早晨柔和的阳光伴随着窗帘的起伏或强或弱地照在杜紫渝的小腿上。
真平静啊一一杜紫渝想。
由于暑假已开始,杜紫渝没有调闹钟,让自己睡到自然醒。事f上,平日淸晨六点总有鸽子飞到房间的冷气机平台外休憩,所以往往闹铃未响,杜紫ii已被鸟儿的鸣叫吵醒。今天鸽子们却像了解她的心情似的.难得地没有打扰她安眠。
“安眠”,真是久违的名词啊——杜紫渝再想。
过去两个月,杜紫渝几近精神崩溃。她完全没料到区雅雯会自杀。
那天当她寄出最后一封匿名信后,久久没收到对方的回复,她便以为自己“胜利”了。她当时猜想,区雅雯一定是消极地删去了邮件,眼不见为净,像鸵鸟般将头颅埋在沙子里,以为这样便可以逃避现实。她要区雅雯知道,凡事皆有因果,上天会假借凡人之手,去令恶人受到教P。
只是她没想到区雅雯那时候已不在人世。
杜紫渝在网络上在看到区雅雯自杀的新闻的瞬间,脑袋空白一片。她以为死者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家伙,又或是弄错了什么,可是再三读过那则短短的消息后,她猛然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区雅雯是在读过她的信后自杀的。纵使她没有亲手将对方推出窗口,但她也感到这份罪责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