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
见到捏着一根绳子,就速滑下崖的我们,英国人定会以为我们是在跳崖送命。
但毛主席说得对,决定战争胜利的,不是精良的武器装备,而是人民群众的意志。我相信,如果把那两个英国人的装备拆掉,他俩真没胆子仅靠一根绳子速降下崖。
继续说回来。越军士兵逼压之中,四个人时刻坚守着防线。王军英和邓鸿超,就顺着绳头,一路退至悬崖边,准备速降逃命。
“千万捏稳了,捏不稳,可就捡不起来了。”王军英对邓鸿超叮嘱了一句,“在捏稳的前提下,尽量放开速度。”
“了解。”邓鸿超长吐一口气,对王军英郑重的点头。
“排长,放心滑,稳住滑,我一定给你守好,咱下面见!”坚守防线的旗娃,抽回身子。他靠着树干,对王军英吼道。
但这小子慌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下面见,通常还有另一种含义。
步步逼近的越军士兵,迎着咱们的子弹向前。子弹的你来我往中,冲锋逼压的敌兵好像又缩短了与防线的距离。
黄班长回头盯了一眼悬崖边上的两人,想说句什么,但又迅速别回头,举枪观敌。
王军英没有回答旗娃,他与邓鸿超点头示意,就左手在脑、右手在臀的拉好绳子。子弹乱飞之中,他趴伏在崖边,一寸寸的将双脚放出崖头。接着,耳后“丝溜”一声响,戴着白手套的他,顺绳滑了下去。绳带体重,隐没在乱草中的绳头,即刻也“呲啦”一声响,绷得笔直的绳索,压乱了野草,勒碎了崖头边上的泥块儿。
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我死死盯着绕在树干上的绳桩、地上的直绳,生怕它猛然挣断,让王军英落入天坑。尽管我知道这绳索坚固无比,但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容易多疑。人行万事,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可树林里那阴魂一样的敌影儿,让我抽不出精力去留察绳索的情况。刚才那声爆炸带来的耳鸣还萦绕在双耳,我拍拍脑袋,举枪瞄林,见影儿就打。刚才的爆炸没能彻底炸毁树林这到屏障,敌兵的命也是命,他们不会傻冲上来,受挨子弹。而他们的优势火力,在视野不好的树林里头发挥不出该有的劲儿头,很难为冲锋的士兵猛力掩护。
所以咱们的四支冲锋枪相互配合,很好的压制住了逼压上前的越军士兵。他们现在一定很憋屈,也很疑惑——为什么这队中国士兵要顽守在原地,而不是抱头逃窜?
王军英和邓鸿超已经把性命交给了那条绳子,结果究竟是生是死,就该等待天命了,轮不着我去揪心。打了几发子弹,我回身躲树,探了一眼崖边的情况。谁知那握着另一股绳索的邓鸿超,还蹲在崖边,迟迟未动。
他低头看着已速滑下崖数秒的王军英,好似对眼下那低深的天坑,怯住了胆子。
黄班长也探见了犹豫不决的邓鸿超,他刚想吼一句什么,却又是一声惊响的爆炸,先于他的话语而出。
气浪即刻掀来,但此时的我刚好躲靠在粗壮的树干后面,树干替我挡住了气浪,但右胳膊瞬间一阵刺痛,我该是被破片打中了手臂!
之前那声爆炸带来的耳鸣刚还散去,这他娘又是一声震耳巨响!巨响让我下意识抱紧了头,心里头恼怒无比。但闭上眼睛的同时,我看到那伏在悬崖边的邓鸿超,被惊炸吓得一个猛颤,他双脚一滑,顺势跌下了崖头。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劝降
那一刻,爆炸声让我脑袋停止了思考。邓鸿超跌下了悬崖,我却闭上了眼睛,还没反应回来是怎么一回事。
爆炸声刚停,树林里的巨大簌响还未开始,我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糟了,邓鸿超这是摔下了崖头!心头一沉,从这个高度跌落下去,大学生必死无疑!
来不及顾及胳膊上的伤势,我就下意识般的一个跃冲,跳趴到了悬崖边上。而方才邓鸿超捏着的那股绳索,猛然蹦直,在我手肘旁边的泥头野草上左右刮移。匍匐着身躯,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脑袋移出了“悬崖线”之外。
定睛一看,邓鸿超没有如我想的那般,张伸着手脚,呼喊在半空中,急速坠下悬崖。这小子就在我眼下半米的地方。
好你个大学生,可算没粉身碎骨!我长舒一口气,用手撑着悬崖旁的泥石,稳住了身子。
眼下半米的地方,正是无地可落脚的峭壁险壑。邓鸿超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白色的布手套紧捏绳索,身子如谷草上的蚂蚱一般,“粘附”在细长的绳索上。
由于刚才的不慎跌落,他并未能在绳索上保持平衡。身体置于半空中的他,随着细长的绳索左荡右飘,随时可能因为手掌不力,而脱绳坠崖!呼呼的山风刮在天坑上方那闷热的空气中,上是绝崖,下是深坑,好不惊险!
刚才那口气还没舒完全,这惊险的画面又让我头皮一抽,我对眼下的邓鸿超吼道:“抓牢了!一点儿都松不得!”
“怎么了?”黄班长从爆炸中回过了神,我听到他朝我吼喊了一句。
但我没时间去理会他,脖子好比断了发条,双眼犹如盼见了金山,移不开半寸距离。甚至说,我比那眼下的邓鸿超,还要焦急。天大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即便是越军士兵突破了防线,将枪口顶在我的脑袋,也要等眼下的这条性命安全再说。
倒不是说邓鸿超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焦急的情绪,更多的是出于人体的本能。
大学生脑袋还算灵光,没有被这危急的情况冲坏脑袋。绳索的左晃右荡中,他没有呼喊连天、手足无措。邓鸿超努力在绳索在调姿借力,他伸出了双脚,踩蹬在几乎于九十度的崖壁上。
双脚起到了“紧急制动”的作用,双脚几踩几松,晃荡的绳索就被他稳了下来。
“好,就这样!”我说着,“别动了!”
稳住晃动的邓鸿超,在直直抓捏的两只手臂中,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猛吞唾液,胸口猛喘,两眼里的惊恐,近乎于绝望。
看了我一眼,他又费劲儿的扭起头,将头颅从两个肩膀挤出,往身下的千尺万丈看去。
“别看下面!”我即刻说了一句。仅是在绝崖上探头而望,就觉得两眼发晕,更何况是浑身“赤裸裸”的吊悬在半空中!
整个身体连同装备的重量都握在双掌、卡与脚缝之间,这时候如果被那惊晕的高度猛触神经,那高度紧张的身子说不定就会频出昏招,丢掉性命。
我的意思是,一旦邓鸿超松掉了手,他就要去见毛主席了。
话语提醒后,邓鸿超虽然还是看回了身下一眼,但好在迅速直回了头。心理素质并不怎么好的他,没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紧紧“粘”在绳索上的白手套,犹如绑好的绳结,没有松滑半分。
双手举吊的姿势并不让人舒服,邓鸿超咬牙发力,两只胳膊弯一收,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移至了胸口,他身体微微颤抖,又抬起头,用惊恐无比的眼神盯向我,六神无主的他,等待我的下一步指示。
我不停的点着头,舔唇换气,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好,好,好,就这样,两只脚夹紧,双手慢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