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秘籍
下山的路是在月光下走的,小雨已经停下来。路晓驿自然走先,为老师探清楚路面情况。几次路晓驿想与龙老师探讨一下今天的收获,龙飞一直在说:雨后山路不好走,案情不急这一时说,还是好好走路要紧。
二人顺着来时路,就快走到山间小亭;这时二人突然听到一个男子在吟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龙飞师徒拈起脚尖慢慢靠近小亭子。
亭子里面,林莎莎正倚在何逸云肩头,忘情地观赏着天上那雨后明月,听何逸云高声吟唱着王维的《山居秋暝》。这一天正是八月十七,月亮还是很圆,时而亮如明镜,时而又被掠过的薄云遮住下面的一个弧,像被人揽入怀中的月琴。因而山间树丛中,一个人影"嗖"地向山下奔去,尽被龙飞和路晓驿看在眼里。
这下路晓驿终于明白了龙飞为什么不让他一边走一边说案子的道理了,或许老师早已发现了这个夜行者跟在他们后面了。
第八章 后山仙影(1)
从消失在灌木林中的身影上看,此人是个练过功夫的人;他身轻如燕,走起来不仅没有声响,而且也不留太多痕迹。在夜幕的掩护下,他竟能做到让亭子里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察觉。
"如果我二人不曾到来,这黑衣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呢?果真像老方丈所说的那样,林莎莎小姐会遭遇不测?这人就是谋杀欧阳的凶手?他是个什么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路晓驿的脑子里盘旋着,脚下也便跨出一大步,准备追上去,抓住那人盘问一番。此时的龙飞却一点儿也不急于上前跟踪那人,倒是坐到一块不大的石头上沉思起来。路晓驿知道老师自有老师的道理,也跟着坐下,耐着性子听亭子里那个酸文假醋的画家为林莎莎讲解着那山月诗的来历和他的"深刻理解":"这山月原本就是一个可观可玩的景致,被这山雨一洗,更是突显高洁,是文人雅士最爱描摹的自然风物,就如同出浴的仙女。"
说到这儿,何逸云将林莎莎揽入怀里,将面颊轻轻贴在林莎莎的青丝上。林莎莎也不反对,只是轻轻地扬起双臂护着胸部,笑着说:"你们男人总是喜欢打趣别人,今天你越发大胆,竟打趣起照耀人间上亿年的明月了。我也见过人家大文豪用明月作比的,总是说什么像明月,没有你这样把月亮比作美女的,小心亵渎了神明遭报应。"
何逸云被林莎莎抢白了一顿,自觉失了文人雅士的体统,脸有些红了:
"你见识广博,通今博古。我从前没有发现你不仅事业有成,而且还如此有内秀,那欧阳与你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啊!"
一句话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林莎莎扫得个雅兴全无,环视周天,更有些毛发直立的感觉,她推开何逸云搂着自己的手臂,站起身来:
"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看我这拙嘴,说着说着,就下了道了。该打!"说着,何逸云托起莎莎的手,在自己脸上扫了几下,又将这手送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吻,说:"今天我们上山赏月,应该讴歌这大自然的美,享受这风月无边的景致,万没有开罪你的意思。莎莎,不要多想,坏了我们的兴致。好不好?"
这个时候,林莎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何逸云的话语飘在空中,根本没办法驱走这种恐惧。她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几只水果,走到亭子中央的石桌前,将水果一列摆成一排,又从地上捧来一抔土,堆在水果前面,在那土堆上面插上三根小草为香,自己退出三步,跪倒在地,向西拜起来:
"欧阳姐姐,我是个不太大度的妹妹,你的在天之灵千万要大度,饶恕我的嫉妒,也饶恕我的不敬!"
路晓驿见状,不禁心里笑起来:
"这城里的小妮子还怪迷信的呢!这么着,就能求得死鬼的谅解?"
龙飞此时已经从深思中转回现实,他拉起路晓驿,款步走上小亭子:
"何画家,你好大的福气,能亲眼得见'貂禅拜月'。林小姐,你还好吧?身子弱,就不要来吹这山风了。"
龙飞二人的到来,显然让何逸云和林莎莎手足无措起来。何逸云忙不迭地说:
"呦,是首长啊!你们怎么也来这山上了。我们刚刚吃了晚饭,怕林小姐停住食,就出来走走。这不,我们正想回去呢。"
林莎莎也从地上站起来:
"首长,这出来走走,不算违反你们的禁令吧?何必这么神出鬼没地跟着我们。"
"怎么这么跟我们首长说话?!" 路晓驿先抢上前,想打一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的气焰:"你有嫌疑,限制你离开,是我们公安机关的权力。你有意见,可以正常提,不可以这么不阴不阳地说我们首长!"
龙飞不慌不忙地把路晓驿拉到身后:
"小姑娘,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这对你,对大家都不好。我们并没有跟着你们,我们上山拜见老方丈了,不巧这下山的路上遇上你们的。刚才你们错过了一道好景致,恐怕还不觉呢吧?"
第八章 后山仙影(2)
"什么景致啊?"何逸云原本一心在林莎莎身上,并无心把玩山水,更不知道龙飞口中的"景致"到底是什么。
"丛林跃螳螂!"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莫非我们成了什么人的目标?"
何逸云被路晓驿的话吓了一身冷汗,也管不得文人雅士的那一点儿清高,一句慌不择言的话脱口而出,手也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路晓驿的手臂。
路晓驿也不答话,只是双眼盯着林莎莎的脸没有红起来,反倒变得惨白,现出惊恐之色,慌不迭地冲到了龙飞等人中间方才觉得安全:
"这山中有什么呀?什么螳螂?"
"母螳螂,专吃你的!"路晓驿没好气地说。
"我看那倒不一定是个觅食的螳螂,可能不过是对他们二人感兴趣,不然刚才他就下口了。你说呢?"龙飞专注地说着他的见解。
"我看不一定!如果不是被我们惊了,说不定啊,现在的她,就已经放片了!"
“什么叫放片?”
“就是被人放倒了呗。”
经这么话来话往,林莎莎甚觉自己有性命之忧,也觉得对不住龙飞,抱歉地说:
"首长,幸而有你们二人到来惊走了歹人,我还对你那样,真是对不起。"
龙飞不以为然地说:"小姑娘,在辨明对方是敌是友之前,先不要急于用激烈的言辞恶语中伤对方。如果我们不是公安人员,我们大可能只管走自己的路,你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亏。即使被人窥听到了谈话内容,也不合适啊。那不是也被他人侵犯了隐私权了?所以记住我老人家一句话,'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
林莎莎从小只母亲学会教会她如何争强好胜,并没有学会如何防守。她总觉得她没能如愿地离开朱家镇,完全是龙飞对她的刁难,一直对龙飞这个管闲事的老头子心存不满。他坚信,路晓驿的话里话外都表露出她刚才身处险境,若非龙飞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自己很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何况龙飞又在这个当口让她刻骨铭心地记住要善待别人以保护自己的道理,更是受益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