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列车
龙飞有些坐卧不安。
他走出门,来到走廊里,旁边有间屋,门虚掩着,他推开那间屋子的门。
铜把手有些锈斑,屋里漆黑一团。
龙飞回到屋里,取过蜡烛,又走进那个房间。
房间里看上去十分整洁,也有一个席梦思床,床头是一群飞舞的小天使铜像。床前有一个欧式长沙发,铺着厚厚的虎皮。对面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很大很亮,很清晰地照出人。桌上有一支未点完的大蜡烛。西洋裸女形的烟灰缸里残留着烟灰。
梳妆台镜子的右上角有一朵纸剪的大梅花。
这间屋子的两侧依然是欧式的彩格玻璃。窗纱是肉色的,上面绣的也是大朵大朵的梅花。
床头上方有一幅质感很强的女人裸身油画,那美丽动人的年轻女人一丝不挂地仰卧在金黄色的海滩上,金色的余晖洒满了她的胴体;她微笑着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这是一个女人的侧影,龙飞隐约感到这女人就是白薇。
北侧有一幅于右任老先生写的书法作品,上书:墙角数支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楼下似乎有脚步声。
龙飞连忙擎着蜡烛返回房间。
上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龙飞的屋前停住了。
好像是女人的脚步声。
龙飞悄悄来到门前,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儿。
他看到一只精致的绣花鞋。
绣花鞋头镶有金色的梅花。
月光皎皎的泻在那只绣花鞋上。
门外传进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是一种脂粉香,夹杂着烟草味,是雪茄的味道。
微微的娇喘声。
龙飞不知如何做,他怔怔地立在那里,谛听着。
绣花鞋不见了。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白薇还没有回来。
在这大军压境古城面临决战的前夜。
杀机缕楼,险象环生。
这个穿着绣花鞋的女人究竟是谁?
是这个宅院真正的主人,还是不速之客?
她与白薇是什么关系?
是亲戚,还是仇家?
龙飞不容多想,悄悄地开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那个女人的余韵。
龙飞下了楼。
小侏儒已经趴在破旧的沙发上睡着了,他睡觉的姿势很特别,头往后仰着,两条腿劈开,一只脚搭在沙发沿上,眼睛睁着。但是从他发出的呼噜声判断,他确实睡着了。
客厅的门敞开着,任凭北风呼呼而入。
龙飞走出了这座神秘的小楼。
他来到对面的后花园,穿过一条甬道,两侧是凄清的黄竹。来到一片梅圃,十几株梅树在夜风中摇曳,梅花绽开。旁边有个假山,山石叠立,山上有个朱红色的凉亭。龙飞沿着山径上了凉亭,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整个宅院,并可望到小楼的二楼三楼的房间。由于是冬季,树木疏松,整个后花园一览无遗。花园的后面有一道院墙,有个紧闭的绿色小门,这是宅院的后门。
龙飞忽然发现假山下面有个山洞,似乎有个白呼呼的东西一闪即逝,他感到迷惑,揉揉那白物转瞬不见。
夜雾冉冉袭了过来,整个假山、林木、梅花都笼罩在一种薄薄的白纱之中,缥缥缈缈,让人生出许多遐思。
龙飞猛然发现这个朱红小亭的亭檐呈梅花状,四根柱子上也镶满了梅花。抬头一看,正是梅花的花蕊。
他感到十分神奇。
他慢慢走下假山,来到那个山洞前,洞内幽深,有一股潮湿的味道。他走了进去,弯弯曲曲,逶逶迤迤。走了约摸十几米,忽然听到有对话声,这声音细微,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
“她怎么还没回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去刺杀傅作义……”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不知是生是死?”
“那一幅梅花图就石沉大海了……”
“不,她一贯有运气……”
龙飞凑近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又往前走了十几米,径直出了山洞,来到假山的后面,离那后门仅有五米之遥。
她是谁?
是不是指白薇?
白薇会不会有危险?
龙飞的心跳在加快,热血又涌了上来。
后门忽悠一下开了,闪进一个人。
是个身穿黑衣面戴黑巾的年轻女人,她身段窈窕,身手敏捷,后门又被锁上了。
龙飞急忙闪到假山之后。
那女子刚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假山上跑下一个青年女子,也是黑衣黑裤,黑巾遮面。她手持一柄匕首,直扑进来的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示弱,上前与那女子对打。两个人从后门打到假山前,进入山洞;一忽儿又出了山洞,上了朱红小亭,不分胜负。
龙飞也上了假山,趴在一个假石后观看动静。
两个女子在亭前亭后打来打去,都是娇喘吁吁。
这时天已蒙蒙泛亮,东方抹出一道红霞,后花园里的轮廓逐渐清晰。
只听其中一个女子道:“白薇,只要你把那幅图案交出来,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个女子道:“黄栌,休想!这图是老父亲的看家宝贝,你父亲也要听我父亲的调遣,你这样无理,违反规矩!”
那女子又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又打。
两个人又厮打起来。
这时龙飞猛然发现离他五六米处有个男人正躲在一个假石后,拿着手枪在瞄准。
他已知道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自己的同窗好友白薇,立即意识到白薇危险。龙飞从小喜爱武术,曾跟当地寺庙的和尚学过一些武功,于是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一脚踢飞了那男人手中的手枪。
男人大吃一惊,转过身来,也是黑巾遮面。
龙飞上前一记重拳,打了他一个趔趄。
那男人大叫一声:“黄小姐,快撤!有埋伏!”然后一闪即逝。
那个唤作黄栌的年轻女子,见势不好,一纵身,跳下假山,也转瞬不见。
白薇也不追赶,坐在凉亭的栏上喘息不已。
龙飞走了过去。
白薇一把扯掉面巾。
龙飞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薇恨恨道:“家族纠纷,全是为了财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她怎么姓黄?”
“姨妈家的人,怎么,你也会武功?”
龙飞说:“小时候就喜欢玩玩拳脚。我看你的功夫也不错。”
白薇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我们这个家族的人,祖上就立有规矩,都要练武,为的是保家护院,高处不胜寒啊!”
白薇缓缓起身,“龙飞,咱们赶快回南京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共产党的军队很快就要进城了;傅作义的部队肯定不是共军的对手,听说他正在跟共产党秘密谈判。蒋介石养了一堆饭桶,不,简直是粪缸!现在北平城里太乱,土匪、败兵、特务、小偷太多,咱们现在赶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