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楚离桑不耐烦,回头正想冲他发火,忽然看见米满仓的袖口露出一个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被萧君默拿去的那把宝石匕首。
楚离桑又惊又疑,困惑地看着米满仓。
萧君默站在门边,暗自一笑,却仍不敢抬头。
米满仓把匕首塞了回去,示意楚离桑把四个宫女支走。楚离桑会意,对那几个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有米内使伺候就行了。”
一个宫女慌忙道:“楚姑娘,圣上有旨,奴婢们不能离开您半步。”
“你们到楼下候着,我有事就叫你们,同在一座楼,你们还怕我飞了不成?”
宫女面露难色,却一动不动。
“你们不走是吧?”楚离桑盯着她。
宫女支吾着,就是不肯挪步。
“行,你们不走,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楚离桑说着,立刻站起身来,“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宫女慌了神,连连摆手:“楚姑娘别急,奴婢们这就走,这就走。”说完赶紧领着其他三名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米满仓走过来,把匕首递给萧君默,低声道:“说,说好了,一,一……”
“一小会儿。”萧君默接过匕首,塞进袖中。
米满仓点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萧君默掩上房门,插上门闩,长舒了一口气。
楚离桑紧盯着这个宽肩厚背的“宦官”,目光中满是疑惑。
萧君默缓缓转过身来。
楚离桑一惊,差点叫出了声。
“别来无恙,楚离桑。”萧君默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
平康坊栖凰阁,李泰与苏锦瑟相拥坐在榻上,耳鬓厮磨,悄悄说着什么。苏锦瑟娇嗔地推了李泰一把,李泰朗声大笑。
这一个多月来,李泰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准确地说,他已经成了栖凰阁头牌歌姬苏锦瑟唯一的客人。他以每月一千缗的费用包下了苏锦瑟,不许她再接待任何人。栖凰阁老鸨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一千缗差不多就是整个栖凰阁一个月的收入了。
“四郎在奴家这儿挥金如土,就不怕家里长辈怪罪吗?”苏锦瑟说着,从食案上的银盘中挑了一颗樱桃,塞进李泰嘴里。
“钱财乃身外之物,花在哪里不是花?何况花在你这可人儿身上,更是千值万值!”李泰笑道,“至于家里长辈嘛,你就无须担心了,家父他老人家有的是钱,让我花八辈子都花不完。”
“是吗?四郎家里作何营生,这么有钱?”
“这个嘛……”李泰迟疑了一下,“家父早年走南闯北,攒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也得了不少土地,算是……算是个大田主吧!”
“大田主?有多大?”苏锦瑟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上去纯真无邪。
李泰笑着,一把揽过她,也拿了颗樱桃给她:“反正大得很,绝对让你吃不穷,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
苏锦瑟看着手里鲜艳欲滴的樱桃,若有所思道:“四郎,都说这樱桃是‘初春第一果’‘百果第一枝’,寻常百姓难得吃上一颗,都是各地进贡给圣上,圣上再赏赐给重臣的。令尊这个大田主,莫非也得到圣上赏赐了?”
李泰呵呵一笑,抢过樱桃塞进她嘴里:“这么好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管是不是赏赐呢?我们自家地里长的不成吗?”
“这樱桃是哪儿产的?”
“好像是……洛阳吧。”
“你们家的地那么大?连洛阳都有?”
“锦瑟,”李泰嬉皮笑脸,“你是不是急着要嫁给我了,所以老打听我的家底?”
“算了,你既然不愿多说,奴家也不讨人嫌了。”苏锦瑟挣脱开他的怀抱,“就这樱桃,考考你,现作一首诗。”
李泰一怔:“作诗?”
“对啊!现在就作。”
李泰面有难色:“那我要作不出来呢?”
“作不出来就罚你。”
“罚什么?”
苏锦瑟娇嗔一笑:“罚你今夜老实回家睡觉,不准在这儿过夜。”
李泰愁眉苦脸:“这么罚是不是重了点?”
“嫌重你就拿点才气出来啊!”苏锦瑟道,“想跟我苏锦瑟做朋友,光有钱可不行!”
李泰挠了挠头,忽然眼珠一转,大腿一拍:“有了!”
“这么快?”
“听好了!”李泰矜持一笑,当即煞有介事地吟道,“毕林满芳景,洛阳遍阳春。朱颜含远目,翠色影长津。乔柯啭娇身,低枝映美人。昔作园中实,今为席上珍。”
苏锦瑟有点难以置信:“眼珠一转,一首诗就出来了?”
李泰一脸得意:“倚马可待,文不加点!什么叫才气?这就叫才气!”
苏锦瑟扑哧一笑:“好一个倚马可待、文不加点,只可惜……”
“可惜什么?你敢说这首诗不好吗?”
“好是好。”苏锦瑟淡淡道,“只可惜……是抄袭之作。”
李泰一惊,支吾道:“胡说!这……这明明是我自己作的。”
“这明明是令尊作的。”苏锦瑟幽幽地道,“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李泰更是惊得整个人站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方才李泰吟出的这首诗,正是太宗李世民所作的《赋得樱桃》,当时只在宫禁和朝中有传,民间根本不得而知,所以李泰这一惊非同小可。
“殿下,您不必再瞒奴家了。”苏锦瑟微然一笑,“您说的大田主,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你怎么进来的?”楚离桑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君默。
萧君默拍了拍身上的宦官服,笑道:“虽然有点辛苦,不过这大唐天下,还没有我萧君默想进却进不了的地方!”
“好大的口气!”楚离桑冷笑,“你就不怕我大声一喊,你的人头就落地了?”
“你不会喊。”
“为什么?”
“因为我是好心好意来看你的,你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不识好人心呢?”
“我跟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谁说我们毫无关系?咱们虽然算不上是老朋友,也可以说是旧相识吧?”
“我和你之间,不过是有一桩宿怨罢了!”楚离桑冷冷道,“谈不上是什么旧相识。”
“宿怨也好,旧仇也罢,”萧君默大大咧咧地在床榻上坐了下来,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总之咱们关系匪浅,对吧?再说了,你不是扬言要来长安找我算账吗?你现在又出不去,我只好自己找过来了。”
楚离桑一听,微微有些尴尬,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君默道,“就是问问你,到底想跟我算什么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