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你还有脸问?”楚离桑愤然道,“把我害到这步田地的,难道不是你吗?”
萧君默摸了摸鼻子:“我承认,虽然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但你的事情,我确实负有部分责任。所以,我这不是还债来了吗?”
“那好啊!”楚离桑也在一只圆凳上坐了下来,“你想怎么还?”
萧君默一摊手:“你是债主,由你说了算。”
“很好!”楚离桑手一伸,“先把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萧君默装糊涂。
“我的匕首。”
萧君默做出一副舍不得的表情,在袖子里摸摸索索,半晌才掏出匕首,指了指上面的硬皮刀鞘:“这个皮套值不少钱呢!刀子是你的,刀鞘却是我后来找人做的,你不能都要回去吧?”
楚离桑一怔,不悦道:“东西让你用了那么久,难道就白用了吗?那刀鞘就算是利息,便宜你了,快给我!”
萧君默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说完作势要扔。楚离桑伸手去接,萧君默却又缩了回来。楚离桑一恼,狠狠盯着他:“又怎么啦?”
“不对呀!”萧君默道,“我忽然想起来,这东西我付了钱的呀!”
“胡说!”楚离桑柳眉倒竖,“明明是你强行夺走的,什么时候付钱了?”
“在甘棠驿啊!”萧君默急道,“我不是给你留了好几锭金子吗?难道是被刘驿丞那家伙给吞了?”
楚离桑一愣,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啧啧,现在的人哪,真是靠不住!”萧君默做痛心疾首状,“瞧他刘驿丞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竟然会把我留给你的钱吞了,真是人心不古!”
“你别冤枉人家了。”楚离桑悻悻道,“他把钱给我了,没吞。”
“是吗?这就好,这就好。”萧君默连连点头,“那说明此人人品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有明说那些钱是买这把匕首的,所以这事我也有错,你一时没想起来,也可以谅解,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楚离桑大为气恼,可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她确实花了萧君默不少的钱,人家拿这把匕首抵账也不算过分。本来理直气壮要讨回自己的东西,这下反倒理屈词穷了,一时恼恨却又无从发泄,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赶紧背过身去。
萧君默一看,顿时慌了神,心里懊悔不迭,连声暗骂自己玩得过火了,随即走到她身后,拿着匕首碰碰她的手臂:“喂,别生气了,跟你闹着玩呢,今晚我把这东西带过来,本来就是想还你的。”
“我不要,你拿走!”楚离桑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萧君默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绕到她面前,楚离桑立刻又转身背对他。萧君默急得抓耳挠腮,从没感觉这么狼狈过。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开,旋即响起敲门声。米满仓在外面低声道:“时,时,时辰……”
“敲什么敲?”萧君默赶紧蹿到门后,没好气道,“我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再给你一锭金子,买你一刻。”
门外停了一下,又敲了起来:“这不,不是钱,钱的事……”
“两锭。”
敲门声又停了片刻,然后再度响起。
“三锭!”
敲门声终于静止下来。
萧君默感觉几乎可以透过门板看见米满仓见钱眼开的嘴脸,恼恨道:“米满仓,你这是敲诈勒索你知道吗?”
门外似乎轻轻一笑:“又不是,我,我逼……”
“又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自己愿意的对不对?”萧君默不耐烦,“三锭金子买你半个时辰,给我闭嘴,别再吵了!”说完赶紧走回楚离桑身边,还没开口就听她冷冷道:“你给他再多金子也没用,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你快走吧!”
萧君默笑了笑,把匕首放在案上。
“那东西你也拿走,我不要了。”
“你在这里不安全,得有个东西防身。”萧君默说着,旋即正色道,“楚离桑,时间紧迫,咱们得说正事了。”
楚离桑忍不住抬头看他:“什么正事?”
“你爹的事。”
“我爹?”楚离桑诧异,“你到底想说什么?”
“圣上一心要逼你爹开口,现在又把你抓来了,我担心你爹撑不了不久,迟早会把什么都说出来……”
“我爹说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楚离桑冷冷打断他。
“跟我个人是没什么关系,但关系到你和你爹的性命。”
楚离桑一惊:“怎么说?”
“你爹保守的秘密干系重大,在把他的秘密掏出来之后,圣上是不会留着他的。”
楚离桑大惊:“你的意思是皇帝会杀人灭口?”
萧君默点点头。
楚离桑满腹狐疑:“可是,你一个玄甲卫,为什么会跑来跟我说这些?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又在骗我?”
萧君默苦笑:“楚离桑,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
楚离桑一听,不由自主地看着他。果然,他的双眸无比清澈,似乎一眼能看到心里。可蓦然间,楚离桑又想起了伊阙菩提寺中的一幕——那个暴雨之夜,那个叫“周禄贵”的落魄书生打着一把伞给她遮雨时,眼神也是如此清澈,但那明明是个骗局!
思虑及此,楚离桑迎着萧君默的目光,只说了一个字:“像。”
萧君默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演戏了!想当初,那个周禄贵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结果呢?”楚离桑冷冷一笑,“你一个堂堂玄甲卫,却装出一副要来帮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萧君默苦笑无语。
是啊,我曾经把她和她一家人骗得那么惨,现在凭什么让她相信我?
栖凰阁中,李泰又惊又疑地看着苏锦瑟,下意识倒退了几步:“苏锦瑟,你是不是把我和二郎他们说的话,全都偷听去了?”
苏锦瑟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迎着李泰的目光:“殿下,您难道真的把奴家当成个无知无识、只会卖笑的烟花女子吗?”
“我知道你这人心高气傲。”李泰冷冷道,“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居心叵测!”
苏锦瑟淡淡一笑:“殿下自幼长于深宫,应该比谁都清楚,宫里头的人,哪一个不是居心叵测?奴家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再怎么居心叵测,也不如他们吧?”
“你说,你偷听我们的谈话,意欲何为?”
“奴家没有偷听殿下的话。”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又何必强辩?”
“殿下,事实是,从您第一天来到栖凰阁,奴家便已知道您的身份,还有房玄龄家的二郎房遗爱、杜如晦家的二郎杜荷,也都一样。从你们第一天出现在这里,奴家便什么都知道了。您说,奴家还需要偷听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