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萧君默呵呵一笑:“使君倒是想得周到,只怕我手里的龙首刀不答应!”
杨秉均不再言语,右手一挥,所有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数十把寒光闪闪的横刀同时攻向萧君默,或砍,或刺,或劈,或挑,或挥,或扫,几乎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不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
萧君默右足在墓碑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脱开合围,落在两名黑衣人身后,手中刀一刺一砍,两人当即倒地。紧接着,长刀又划出一道弧光,与另一边的三把横刀依次相交,铿锵声起,三个黑衣人均被震退数步。萧君默长刀一挺,竟然径直冲向了杨秉均。
杨秉均一惊,连忙拔刀在手,快速后退几步,口中大喊:“快围住他,杀了他!”
就在萧君默的刀锋离杨秉均面门不过两步远的地方时,一众黑衣人终于再次围住了他,萧君默不得不回手格挡。兵刃相交,火星四溅。萧君默稍不留神,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杨秉均一脸狞笑。
太极宫,甘露殿。
李承乾面如死灰地跪在殿中,旁边站着轻松自若的李泰。李世民在御榻前来回踱步,边走边问一旁的赵德全:“吴王快到了没有?”
“回大家,按路程算,快的话今日午时便能到,就算慢一点,暮鼓前也能赶到。”
“吩咐下去,一入宫立刻到这里来见朕!”
“老奴遵旨。”赵德全回头跟一个宦官说了下,宦官匆匆退了出去。
“还有雉奴呢,怎么到现在也还没来?”李世民一脸焦躁。
“大家别急,老奴这就让人再去催催。”赵德全说着,赶紧又回头点了一名宦官……
宫中甬道,长孙无忌与一名眉清目秀的华服少年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宦官宫女。
这个少年就是李世民的第九子,也是嫡三子李治,时年十五岁,小名雉奴。李治时封晋王,遥领并州都督,因年龄尚小,并未就藩,也未开府,至今仍居宫内。他半个时辰前便接到了父皇的传诏,但长孙无忌却一直拉着他叮嘱个没完,所以就来迟了。
“雉奴,千万记住,待会儿不管你父皇说什么都不能顶嘴,就算骂你你也得受着。”长孙无忌道,“还有,你那几个皇兄挨骂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听着就好,只需在关键时刻说几句圆场的话,让你父皇听着顺耳,让几个皇兄下得来台即可。”
李治不禁笑道:“舅父,你这几句车轱辘话都来来回回说一上午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长孙无忌是李承乾、李泰、李治三人的亲舅舅,但他跟两个大外甥一向少有往来,却对李治情有独钟,从小就疼爱他,待李治稍长更是成了他不挂名的师傅,时刻在他身边教导指点。表面看来,长孙无忌独独钟爱李治,似乎只是出于缘分——反正就是看着顺眼,彼此投缘,没什么道理好讲。不过,明眼人其实看得出来,长孙无忌不喜太子和魏王的真正原因,是这两个皇子都已成年,生活阅历和政治经验相对丰富,性格早已成熟,且拥有各自的政治班底,长孙无忌难以掌控他们。反之,李治年龄尚幼,性格又较为柔弱,相比太子和魏王要容易掌控得多,因此长孙无忌自然会把宝押在他身上。换言之,若能帮李治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胜出,长孙无忌不仅后半生富贵无忧,而且不难在日后一手掌控朝政大权。
这回,东宫爆出娈童丑闻,李世民雷霆大怒,索性把太子、魏王、晋王、吴王四个皇子都叫了来,准备通通训一训。长孙无忌担心李治不知应对,便专程入宫一番叮咛。
李治知道,其他三个皇兄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但他自己从小就是个孝顺柔弱的乖乖儿,却也被父皇点了名,不禁颇为纳闷。此刻,李治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长孙无忌一笑:“这是好事!此次能被点到名的,都是圣上平时最宠爱的,换句话说,假如太子被废,新太子便在你和魏王、吴王三人之中了。”
李治闻言,若有所思:“就算大哥被废了,也该是三哥四哥,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长孙无忌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可未必。依我看,你胜出的机会,反而比魏王和吴王更大!”
李治想着什么,正待再问,便见甘露殿的一个宦官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着:“大家有旨,命晋王赶紧上殿觐见!”
一串血点飞溅而出,又一个黑衣人倒在了萧君默的刀下。
一番拼杀,已经有十来个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萧君默身上也已多处见血,虽然都没伤着要害,但血流了不少,把整件白色袍衫都染红了。
剩下的二十来个黑衣人仍旧把萧君默团团围着,攻势越来越猛。
萧君默已然有些体力不支,慢慢退到坟墓边,利用坟墓作为唯一的屏障与对方周旋,明显处于防御态势,只能不时攻一两招。
杨秉均一直站在五丈开外冷眼旁观,此刻发现时机成熟,遂高举横刀,冲过去加入了战团。
雨越下越大,血水混着雨水在萧君默的身上流淌。
周遭一片雨雾苍茫,偌大的白鹿原上杳无人踪,连天上的飞鸟都已躲到树林中避雨。
看来今天要命丧此处了!
萧君默又奋力砍杀了一名黑衣人,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甘露殿内,李承乾仍旧跪在地上,李泰和李治一左一右站在两旁。
李世民端坐御榻,瞟了眼殿外的雨幕,沉声道:“吴王可能被雨耽搁了,就不等他了,咱们先开始吧。”
李承乾面无表情。李泰和李治同时躬身一拜:“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李世民盯着李承乾:“承乾,此事因你而起,你自己说说经过吧。”
“其实此事也很简单。”李承乾似乎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道,“儿臣喜欢一个太常乐人,可他是一名男子,其父多年前因酒后乱言被砍了脑袋,就这样子。”
李泰和李治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李治面目沉静,李泰则暗含笑意。
李世民大声冷笑:“听你这么说,就好像你什么错都没有,都是朕小题大做、无事生非喽?”
“儿臣没有这么说。”李承乾梗着脖子道。
“你宠幸娈童,败坏朝纲,此罪一;结交逆臣之子,还想为逆臣翻案,此罪二;目无君父,妄言宫闱秘事,此罪三;明知故犯,执迷不悟,妄图送走娈童遮掩罪行,此罪四;现在还毫无悔意,公然顶撞朕,此罪五!李承乾,倘若朕数罪并罚,你说你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太子乃父皇册封,父皇自然可以随时拿回去,儿臣毫无怨言。”
赵德全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暗暗叹气。
“好啊!还颇有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嘛!”李世民哂笑道,“那朕要是说你罪同谋反,你是不是敢把脑袋也交出来啊?”
“儿臣的命也是父皇给的,父皇自然也可以拿回去。”李承乾依然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