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李泰忍不住暗笑。
李世民忽然斜了李泰一眼:“青雀,你不必在一旁幸灾乐祸,你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李泰一怔,嗫嚅道:“父皇,儿臣……儿臣有什么事?”
“你跟一帮权贵子弟成天泡在平康坊的青楼里,纵情声色,挥金如土,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李泰一惊,慌忙跪下,不敢回话。
李治一看两个兄长都跪着,就他一个人站着似乎有点突兀,想了想,也跟着跪了下去。
李世民把目光转到李治身上:“雉奴,你是不是也犯了什么错,所以朕还没问话你就跪了?”
李治想了想:“回父皇,古人说兄友弟恭,儿臣虽然没犯什么错,但两位皇兄既然都跪着,儿臣自然也有义务陪跪,所以……所以儿臣就跪下了。”
李世民有些忍俊不禁,和赵德全交换了一下眼色,强行忍住了笑。
不料,李承乾却在这时笑出了声。
“承乾,你还敢笑?”李世民再次板起面孔,“你是不是以为他们都跪下了,你就没事了?”
“儿臣当然不敢这么认为。”
“那你笑什么?”
“儿臣笑的是‘陪跪’一词着实新鲜,也笑儿臣三兄弟,虽然都是父皇母后所生,却有人聪明得那么可恨,有人老实得如此可爱。”
李世民听出了弦外之音,顿时眉头一皱。
李泰闻言,忍不住斜了李承乾一眼:“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里就咱们仨,什么意思你都听不出来?”李承乾一脸讥笑。他很清楚,此次称心事件,他会在曲江池被父皇抓个正着,背后显然是李泰在搞鬼,所以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大哥,你要骂人也得有证据啊!”李泰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你这回干的好事是被父皇发现的,跟我有何干系?你不能血口喷人哪!”
“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自己跳出来了,这不就是证据吗?”李承乾冷笑道。
李泰一时语塞,正待回嘴,李世民突然重重拍案,厉声道:“够了!朕还没死呢,你们几个要兄弟阋墙窝里斗,也等朕死了再说!”
雨中的白鹿原,杨秉均攻势凌厉,招招都冲着萧君默的要害。
萧君默且战且退,不仅要抵挡他的攻击,还要防备其他黑衣人的围攻,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杨秉均其实武艺稀松,若是在平时,就算八个杨秉均也不见得是萧君默的对手,但眼下杨秉均是以逸待劳、以众凌寡,萧君默则是强弩之末、独臂难支,所以胜负已成定局,萧君默活命的机会非常渺茫,被杨秉均斩于刀下只是时间问题了。
萧君默情知难逃此劫,索性卖了个破绽,假装脚底一滑,慌忙用刀拄地,把整个人暴露在了杨秉均面前。杨秉均大喜,欺身近前,手中横刀高举,向着萧君默当头劈落。不料萧君默却不格挡,而是长刀突刺,直捣杨秉均的心口。
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一招!
杨秉均大惊失色,只好中途变招,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萧君默的刀锋。
此时萧君默已抱定必死之心,所以不再防备身后,手腕一翻,龙首刀横着划过杨秉均胸口,杨秉均一声惨叫,受伤不轻。然而,与此同时,萧君默身后的一名黑衣人却把刀砍在了萧君默的肩头。萧君默受不住力,单腿跪地,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插,才没有完全扑倒。
杨秉均见状,强忍伤痛,再次挥刀砍向萧君默的脖颈。
此刻萧君默已完全没有机会格挡了,遂凄然一笑,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嗖的一声,从东南方向射来一支利箭,瞬间洞穿了杨秉均的手腕。杨秉均一声哀号,手中横刀当啷落地。
萧君默和众黑衣人尽皆诧异,扭头望去,只见一队飞骑正从一片土坡上疾驰而下,为首一匹高大的白马上,坐着一名通身盔甲的彪悍骑将。骑将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搭弓上箭,紧接着又是一箭射来,不偏不倚地射入一名黑衣人的咽喉,此人哼也不哼便仰面倒下。
那名骑将两箭得手,第三支箭转瞬又搭上了弓弦。
众黑衣人惊恐莫名,也顾不上萧君默了,慌忙拥着受伤的杨秉均向灞水岸边逃去。他们的马匹都系在河边的柳树上。
转眼之间,那队飞骑便到了面前。杨秉均等人也已骑上马向西北方向逃窜。那名骑将朗声对众骑兵道:“追!给我抓个活口,看是何方悍匪敢在天子脚下杀人!”
众骑兵领命追了过去。
骑将翻身下马,大步朝萧君默走来。
萧君默早已认出来人,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一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全身到处都痛,不禁咝咝地倒吸了几口冷气。
“你不是老吹自己武功多高吗,怎么也被人揍成这样?”骑将笑着,一下蹲在他面前,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目光就像是在欣赏。
“你连两头熊都打不过,还有脸说我?”萧君默摸了摸周身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们足足有三十多人,换成是你,早死八回了!”
“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话的口气就不能好点?”骑将仍旧面带笑容。
此人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比萧君默大个两三岁,丰神俊逸,英气逼人,虽然看得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样子,但眉眼间却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更是洒脱不羁、灿若朝阳。
“我都救你两回了,你才还我一次就这么得意,有意思吗你?”萧君默白了他一眼。
“是啊,总算还了你一次,本王顿觉神清气爽啊!”骑将笑道,“早知道刚才第二箭就先不射,等他们再砍你我再射,这样就算还了你两次,咱们的账就清了!”
“你这么会算账,当什么都督啊,回朝当个度支郎算了。”萧君默一摸肩头,竟摸了一手的血,赶紧甩了甩。
“还真被你说中了,父皇刚把我的都督免了,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啊!”
萧君默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这个刚刚救下萧君默的骑将,正是李世民第三子、时任安州都督的吴王李恪。他数日前接到了李世民传诏回朝的诏书,同日被免去了都督之职。
李恪站起来,耸耸肩:“我的长史权万纪跟父皇上了密奏,说我游猎无度、滋扰百姓。”
萧君默一笑:“你可真行,竟然被自己的手下告了黑状,说出去都丢死人!”
“权万纪表面是我的属下,实际上还不是父皇放在身边盯我的,他不告黑状才怪!”
“哎,我说,”萧君默抬头看他,“我伤得这么重,你不赶紧送我回城就医,还一个劲地说,想害死我啊?”
“是你自己多话说个没完,怪谁啊?”李恪嘴里这么说,手上却已用力把萧君默拉了起来。
萧君默被扯动伤口,疼得脸都变形了。
李恪这才留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肃然道:“你还别说,你的脸现在已经跟死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