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恶
怪事二、有一大户人家纳妾,新娘年方二八,婀娜动人,因路途遥远,当喜轿路过青石山脚下的时候,暮色已至。就在这时,忽听山上传来鬼哭狼嚎,而轿夫则发现前面已无路可走——因为,在原来的路上堆满了累累白骨!胆小的轿夫和喜娘竟扔下喜轿四散而逃,只余下一个被吓得动弹不得的新娘子。后来,那大户人家得知消息后,派了许多家丁来寻那新娘子,却发现山脚下,白骨不见,喜轿已空,那美丽的新娘子竟不知是何去向,从此,再无人见过那女子,正所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怪事三、就在那新娘消失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山上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撕心裂肺的嚎叫,同时还伴着阵阵禽兽的哀吼低鸣,那些鬼怪的叫声几乎持续了一夜,扰得青石镇的男女老少个个彻夜难眠。第二天,那鬼怪山方圆十里之内竟下起了鹅毛大雪,那雪纷纷扬扬似乎要覆盖住天地间的丑陋和罪恶——而那时,却是盛夏六月,六月飞雪!
类似的怪事还有很多,而那鬼怪山便成了青石镇人们心目中的不祥之地,若没有极特殊的事情,是没有人上山的,即使上山也得是白天,而且至少是三五人。
怪山,小白人儿,二者是否有什么联系,沈青风要再次冒险,探个究竟。
第一次巡山,沈青风请了几个帮手,几天下来却一无所获,别说是白色小人儿,就连野狗和秃鹫也没发现一只。
看来,必须得改变策略,沈青风要转明为暗——在几天后的一个夜里,他一个人悄悄地上了山。
夜色下的鬼怪山乱石林立,阴森可怖,还伴着阵阵野兽的嚎叫,仿佛真的有千万个鬼怪蛰伏在山上,只等魔王一声令下,它们便要肆虐人间。好在沈青风已见识了太多诡异的景象,在此也不足为奇,即使这样,他还是紧了紧衣带,右手持短剑,左手探进暗器袋,一路小心前进,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还算顺利地到达山顶后,沈青风选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施轻功跃上去,隐蔽好。在这棵高大的树上,借着透过枝叶的斑驳月光,沈青风拥有一个绝好的观察视角。
沈青风静静地等着。
先是,一只野兔跑经这棵大树,窜入草丛不见。
继而,是几只豺狼为争夺什么猎物,在树下撕咬成一团,在留下几根森森白骨后,它们四下散去。
……
看及此,沈青风暗叹:白天属于正常生活的人们,夜晚则是属于世间异类的乐园,看来,上天也是公平的,不要说禽兽太残忍,或许是人类太自私。
突然,沈青风感到自己的耳畔有凉风习习,他侧目一看,不禁大惊:一条黑黢黢的大蛇盘在树枝上,垂下硕大的蛇头正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那蛇头距离他恐怕只有半尺之遥!
怎么办?沈青风一手抱紧树干,一手握紧了短剑,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深知蛇的速度,很有可能,剑未到,而他却已被蛇头咬住!
☆、卷首故事白之恶(三)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的时候,树下忽然响起一阵凌厉怪异的呼声,而那黑黢黢的大蛇闻此呼声,竟倏地合拢嘴巴,蛇头一转,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
沈青风拭去额际的冷汗,定睛往树下一瞧——这一瞧使他的神情不由得大振:只见树下的开阔地上站立的正是那日他在墓地所见的白色小人儿,只见他依然是白色的衣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面颊,灰白的眼珠,而刚才那阵呼声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
“嘿嘿……”那白色小人儿看着树上的沈青风,发出了干涩、生硬、怪异的笑声。
应该说是眼前这白色小人儿刚刚救了他一命,但沈青风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施展轻功,从树上跃落地面,欲去抓那个小人儿——而那白色小人未等沈青风落地,转身便跑。沈青风在后面紧追不舍。
鬼怪山上树木林立,灌木丛生,但那小人儿跑起来竟如履平地,就像一只白色兔子般敏捷迅速。沈青风虽然身高腿长,功夫尚好,但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这样的对手面前,竟也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好在沈青风年轻力壮,在两个人一前一后持续跑了一刻钟后,他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紧跟那白色小人儿,并把两人的距离限定在五六米之内,让那白色小人儿无暇藏匿。渐渐地,那白色小人儿有些体力不支了,他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动作也不像刚才那样敏捷了——沈青风在紧赶几步后,终于一探手抓住了那白色小人儿的衣袍。那白色小人儿拼命向前扯,沈青风用力向后拽,只听“哧”地一声,那白色衣袍被撕裂,白色小人儿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身形:这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四肢细瘦短小却有一个圆鼓鼓的肚子,浑身上下皮肤惨白褶皱丛生——那白色小人儿见衣袍被扯碎,一愣,停在原地,不再逃奔。见白色小人忽然停下动作,沈青风抓着一片衣袍也呆立在原地。
现在,终于可以说,是两个“人”的对峙,而不是一人一“鬼”。
“嘿嘿……”白色侏儒再次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一笑使他白色的面颊堆满褶皱,露出他那张阔嘴里残存的几颗牙齿。
沈青风正提防那白色侏儒耍什么花招,想要逃匿,却见他缓缓地坐在地上,盘起两条短腿,冲沈青风做了招手的姿势……
“年轻人,别追了,我老了,跑不动了!”这声音虽然干涩、生硬、怪异,但却分明是人类的语言,出自那个白色侏儒之口。
忽听白色侏儒说话,沈青风不由得一愣,他待在原地,暗调气息,没敢轻举妄动。
“坐下吧,我不会跑的,我跑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太累了,也想歇歇了!”白色侏儒继续说道。
沈青风迟疑地坐在那白色侏儒对面,但他依然心存警惕,一旦情况有变,他就会一跃而起。
“年轻人,我知道你叫沈青风,你现在满脑子的疑问,是不是?下面听我给你讲故事吧,听完后,你再抓我也不迟!”
看面前这白色侏儒并无恶意,沈青风点点头。
于是,在鬼怪山山顶,在惨淡的月光下,一个白色侏儒和一个青年捕快相向而坐,故事里的故事由此开始。
“我,一个怪胎,出生于遥远的异乡,自生下那天就被我的父母看出患有白化病和侏儒症。父亲亲手把我丢弃在这青石山上,想把我喂野狗和秃鹫。谁知我偏偏命大,在一只母野狗的哺育下,我竟然活了下来……因为整日同山上的动物们为伴,我通晓了他们的语言,所以你不必惊讶我能指挥、喝令它们。”
“当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我厌倦了整日吃野果生肉、怕被人发现而整日躲藏在山林中的生活,我想融入人世。可是,那些动物们都劝我,说人世险恶,人心叵测,哪容得下我这样的畸形异类?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不相信,我说我天资聪颖,偷偷地听了上山人们的说话便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而且,虽然我身材矮小但却行动敏捷——我认为,我回到人世,只要于心为善,人们一定会接纳我喜欢我,说不准我还可以自食其力,谋份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