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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异闻录

作者:桐木 时间:2023-01-14 22:24:22 标签:桐木

  沙漠、大海、密林、闹市、古战争场景、阴森的坟墓、忽明忽暗的鬼火,还有熟悉的声音:“你快跑!别管我!”

  周一和用红布蒙住盐块,画面突然全部消失,我的脑子像是吹爆的气球,空荡荡地非常难受。视线由虚幻转为现实,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

  月饼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见我面色不对,问道:“南瓜,怎么了?”

  我使劲喘了几口气,才使心跳慢慢平复,又解释不通刚才出现的异状,摆摆手示意没事。

  周一和指指我,又指指月饼:“他是异徒,你是行者?”

  还没等我们回答,周一平问道:“秋材,给他们看那张照片?”

  苏秋材把龙骨放到博古架,对着鸭嘴龙头拜了三拜:“既然确定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周一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皮笔记本,翻了几页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放到桌上。

  一望无垠的沙漠,几顶军用帐篷,一群身穿七八十年代衣服的年轻人并排站着。队伍中间是年轻时的老馆长和手拿帽子,带着深色眼镜,三七分头的男子。最右边那两个人,分明是周一平和苏秋材。

  我“啊”了一声!

  我和月饼在古城郊区仿照图书馆设计的房子里见过类似的照片,唯一不同的是那张照片里只有老馆长和男子。

  周一和说道:“这张照片,是我照的。”

  以下是我根据周一和讲述做的整理。

  十二

  1980年,秋,罗布泊。

  黄沙延伸至天穹,黄蓝交汇尽头,沙丘连绵起伏,闪烁着太阳光辉,如同一座座黄金铸成的山丘,吸引着探索者们走向死亡,化成风沙吹过,残留在砂砾中的累累枯骨。

  骆驼头骨半掩埋在黄沙中,眼眶里钻出一只土灰色蜥蜴,飞快地爬上枯死的红柳,舔舐着树枝上最后一滴露水。

  身材壮硕的汉子抓住蜥蜴,拽断脑袋,手掌紧攥,仰脖把血和内脏挤进嘴里,“咕叽咕叽”嚼着。直到蜥蜴挤成肉皮,壮汉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丽君,要不要来点,这可是好玩意儿。”

  张丽君皱着眉头:“唐德忠,如果不是寻找那东西,我这辈子不会认识你这种人。”

  唐德忠把肉皮一截截撕扯吞咽,色眯眯打量着张丽君凹凸有致的身材:“文族有什么了不起?装什么清高。老子饿极了先吃了你。”

  “住嘴!”宋爱国合上地图,“这次行动,最重要的是团结!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克服万难。”

  “少来书本上的那一套!”唐德忠用力拍着肚子,“老子才不在乎什么鬼任务,要不是为了宝藏,老子能扔了有酒有肉有娘们儿的日子,到这鸟不下蛋的地方?啊……”

  唐德忠一声惨叫,手忙脚乱地脱掉上衣,拽掉趴在胸口吸血的蜈蚣,狠狠跺了几脚,不解恨地吐了口浓痰,被滚烫的砂砾烤成恶臭白烟。

  “医族会怕蜈蚣?”远远站着的瘦削年轻人冷笑着,“把它吃下去。”

  唐德忠似乎很忌惮年轻人,脸腮横肉不自觉地抽动:“明博,医族蛊族自古不分家,咱们好好处。”

  “谁他妈的和你是一家?”明博剔弄着指甲里的沙子,“你不吃,中了蛊可怨不得我。”

  唐德忠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随即堆着笑脸,捡起稀烂的蜈蚣丢进嘴里:“听人劝吃饱饭,蜈蚣壮阳。”

  “恶心!”张丽君啐了一口。

  明博围着红柳绕了一圈,盘腿坐在树影中,从包里取出一个镌刻着恶鬼图案的木制小炉,掀开炉盖,点了块黑乎乎木头放进去。不多时,一股腥膻味的绿烟在炉顶聚成鬼脸形状,明博快速念着奇怪的音节,双手做出火焰形状举过头顶。

  绿烟缓缓落下渗进沙里,平坦的黄沙鼓起四五个拳头大小沙包,顶端像喷泉翻涌着沙子,钻出一只只蜈蚣、蝎子,拇指大小的红蚂蚁,顺着绿烟钻进木炉。

  木炉突然剧烈震荡,撕扯声、咀嚼声细细密密让人牙酸。粘稠的血浆从炉壁的椭圆形洞口淌出,流到炉腿勺状凸起,半凝固成一坨血块。洞口伸出章鱼须足形状,长满疙瘩的肉条,伸进血块“汩汩”吸着。

  明博掀开炉盖,刺破食指挤入三滴血珠,扔了几株草药,炉内传出婴儿哭泣的声音。明博长吁口气,合起炉盖放回包里,靠着红柳闭目养神。

  队员们或坐或卧各忙各的,对明博的奇怪举动根本不感兴趣,只有唐德忠讨好着搭讪:“明博,炼的什么蛊?婴胎?”

  明博没有理睬,唐德忠自感没趣,取下水囊正要喝水,抽着旱烟锅子的老头尖细着嗓子说道:“德忠,还没找到下一个水源,你今天喝的水已经超量了。”

  “徐有志,要不是你不待见武族的韩立,也不至于满哪儿找不到水。”唐德忠喝了两口水,擦着嘴角盯着卧在沙窝打盹的骆驼,“没水了,还有骆驼血。”

  徐有志嘬着烟嘴,烟丝烧得通红:“亏你还是医族。骆驼血燥,越喝越渴,想死得快尽管喝。”

  “老不死的咒谁死呢?”唐德忠反嘴骂道。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宋爱国正要喝止,却被李文杰拽到一边。

  “让他们闹去,”李文杰摸着长满胡茬的方下巴,左眼角的刀疤微微跳动,“人越少越好。”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宋爱国取下眼镜用衣服擦着镜片,“在没有确定谁是那两个人之前,最好不要有人员损失。何况徐有志昨天卜卦,龟壳显示的卦辞是‘祸起萧墙,九死一生’。”

  “这些人都心怀鬼胎。今早,有人把这个塞在鞋子里。”李文杰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条丢到地上,慢悠悠走到骆驼旁检查装备。

  宋爱国假装系鞋带捡起纸条,一行歪歪扭扭用左手写的字——我们都会死。

  “出发吧。”李文杰喊道,“不破楼兰誓不还!”

  队员们收拾着行李,没人应和……

  十三

  沙漠的夜晚分外寒冷,队员们走了一天,无精打采围着火堆,嚼着粗粝的馕饼,三三两两坐着。

  “这是最后一点干粮了。”徐有志掰了半块饼子揣进怀里,“再找不到吃的,就只能吃骆驼了。”

  众人沉默。

  沙漠里,宁可丢掉同伴,也不能杀掉骆驼。没了骆驼,就等于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张丽君舔着干裂的嘴唇:“水也不多了。”

  “会有办法的。”李文杰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明白,半个多月的时间,队伍早已没了刚入沙漠时的锐气。随着食物和水的消耗,如果再找不到供给,这些人很快就会精神崩溃,变成一群疯子。除非……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魇族三个人。周一平、周一和兄弟背靠背坐着,脑袋深深陷进膝盖打盹,苏秋材却满不在乎地叼着一根木枝,望着北斗星,哼着《北京的金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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