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异闻录
老头说的很多话,我听不懂,但是我听到了恶魔的告白。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只想把这个老头一拳一拳打死。
“我,月无华,在此立誓!一分钟,一定,杀了你!”
月饼绷得像柄标枪,每走一步,都踏出无形怒火!
老头背着手笑得很开心:“相对于窥得天机,几条人命算什么?眼蛊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控制。”
阿普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扑向月饼。
“南瓜,你能抗蛊,做了他!”月饼任由阿普扑倒,躲闪着却不还手。
我冲向老头:“月饼,你坚持五秒钟!”
暗室左侧的棺材突然左右晃动,响起指甲抠挲木头的“索索”声。“咣当!”棺材盖掉落,走出一个头发乱蓬蓬脚系红绳的人。
是餐馆里约我们斗蛊的养童人!
他嘬着嘴“嘶嘶”几声,最小的棺材炸裂,木片四飞。一个畸形小孩蹲在碎屑里,光秃秃的大脑袋上满是褶皱头皮,渗着黄色油膏。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鼻子嘴挤成一团,下巴尖得像枚锥子。满身黑皮长着芝麻大小的疙瘩,手指连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咿呀咿呀”叫个不停。
老头扬起手,袖口飞出拳头大小的蜘蛛扒住养童人后脑,撅起屁股上的螯针刺了进去。
“我见识过异徒行者的本事,只有最凶煞的古曼童才能对付你。”
我心里暗暗叫苦,也顾不得丢人了:“月饼,我打不过!”
“我他妈的没空!”月饼和阿普滚成一团。
九
养童人双手摆在胸前像火焰一样快速抖动,幻化出千万只手指,淡淡的黑气在指尖萦绕。古曼童焦躁地尖叫,却像被无形铁链拴住脖子动弹不得,满身疙瘩“啵啵”破裂,脓汁四溅。
我瞥眼看到桌上有把水果刀,操起一把甩去。老头侧头躲过,刀子钉进《远山夕阳图》,刀柄兀自晃个不停。
“不愧是异徒行者,无视蛊人虚体,直接攻击我破蛊。”老头站在图画旁边,低头不动了。
我心里暗暗惭愧,本来这一刀准备做掉蛊人,结果技术不过硬,甩偏了。
蛊人脖子上冒出奇怪的符号,蔓延到整个脸部,双手朝天嘶吼一声。古曼童咧开嘴,龇着几颗黄色犬牙,厉叫着向我扑来。
我闪向一旁,膝盖撞到桌角,一阵剧痛使身体失去重心向前扑倒。正好躲过攻击,脖子还是被抓了一把,火辣辣地疼。
古曼童一击不中,刺溜溜抓着窗帘爬到房顶,后腿一蹬,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再次扑下。
我侧身滚进桌底,古曼童扑了个空,尖爪插进地板。我蘸着脖颈的血,趁它拔爪子的空当在地板上画了八卦阴阳鱼的“阴鱼”。古曼童手足并用钻进桌底,踩到阴鱼却像触到电网,手爪冒出一股黑烟,退到墙角“吱吱”惨叫。
我趴在桌底也没闲着,在另一侧画好阳鱼,前边写了繁体的“龍”,后边画出南斗六星。
“北斗死,南斗生,阴阳两界出青龙;左阴鱼,右阳鱼,太极两仪显生门。”遇到鬼蛊灵煞的“青龙双鱼阵”派上用场,暂时封住桌底。
古曼童围着桌子四处乱撞,被血阵烫得稀烂。“人童一体”,蛊人如同被鞭子抽击,皮肉绽翻,口鼻涌着黑血。
我搜罗着周围想找样称手的家伙,准备趁这个机会杀出去,做了古曼童和月饼合力制住阿普,再慢慢收拾老头。月饼此时把阿普压在身下摁着他的肩膀。只见阿普双腿顶着月饼的肚子,蜷膝用力一蹬,月饼后仰飞出,手里甩出一枚桃木钉,准确地钉在蛊人后脑的蜘蛛上。
蜘蛛肥硕的肚子一瘪迅速膨胀,“嘭”的一声爆裂。蛊人闷哼一声,晃着身体“扑通”跪地,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古曼童爬向蛊人,拱在怀里舔着他脸上的黑血哀号。蛊人颤巍巍地睁开眼,抚摸着古曼童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古曼童鼻孔中喷出无数条灰气,烂泥似的融化成一摊肉酱,糊满蛊人胸膛。
这一幕看得我惊心动魄!
月饼刚一落地就再次跃起,桃木钉甩出。阿普就地一滚,屈肘击中老头腹部,月饼也已赶至,一记侧踢飞扫老头脖子!
“咚咚”两声闷响,两人像是击中一块充满弹性的木头,从暗室倒飞而回,重重落下。
阿普单手撑地缓解坠势,“喀啦”一声骨头断裂的巨响,胳膊反向折断,剧痛中全身伤疤裂开,满身的人眼骨碌碌睁开。
“哥……”月饼咳出口鲜血,挡在阿普身前,恶狠狠地盯着暗室。
阿普挣扎着站起,半截胳膊软软地耷拉着,肘关节一阵碎骨乱响,撞开月饼站在前面,嘴角扬着骄傲的微笑:“从来都是我保护你!”
文字描述起来很长,时间过得却极快。我从桌下爬出,月饼点点头,我什么也没问。
兄弟,无须解释,只需信任!
“你们,太晚了!”
沉重的脚步声直击心脏,光线似乎被抽空,涌进暗室。
十
老者从暗室走出,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厚厚的树皮如同铠甲包裹着老者,无数条树须从纹缝中钻出,忽长忽短地扭动。每踏出一步,树须簌簌掉落,再次长出沾血的白嫩肉芽,瞬间硬化结成树皮。
图书馆,老馆长,血木,如此相似!
我的心脏极速充血,几乎要胀裂!
老者眼睛盯着天花板,轻声说道:“去吧!”
一蓬灰蒙蒙的马蜂从树须里飞出,笼向我们。月饼脱掉上衣,握刀划破手掌,用鲜血在胸口涂了个圆圈,吼道:“南晓楼,靠你了!”
蜂群袭来,月饼向旁边一闪,蜂群空中转了个圈追了过去。阿普把断臂塞进腰带,疾奔向老者:“一左一右,我掩护你!”
我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正要冲过去,却发现根本迈不动步子,身体没有收住冲势,直直地摔倒。“啪!”一根树鞭抽中阿普后脑,一丛头发连带着头皮飞出,皮肉烂开一条血口,露出森森白骨。阿普翻身摔倒,昏了过去。
我这才发现,老者双脚长出的根须深入地板,一丛树根不知不觉间早已缠住我双腿!我用力挣脱,树根越勒越紧,我甚至听到了腿骨“咯嘣咯嘣”的紧绷声,钻心剧痛几乎让我窒息!
地板上又冒出几丛树根,缠住我的腰、双臂、脖子!
月饼见状,躲避着蜂群向我跑来,突然前扑跌倒,被树根牢牢缚住。
“最恐惧的鲜血,才是最有生命力的。”老者从脸上拔下一根肉芽,丢进嘴里嚼着,“阿华,两天前你来到南平,通过活尸和阿普建立联系,我就已经知道了。”
蜂群落在月饼身上,尾针闪着幽幽绿光,只等刺入。
“我一直在等你出现,”老者抻着脖子咽下肉芽,视线转向我说道,“异徒行者的血,才是这幅画最后的祭品。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
我绷着全身力气,却不能动弹分毫,沮丧地砸着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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