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他们凶一个
——“当然,我永远没有办法与您比肩,我伟大的主人,魔族的引路人,所有天上地下的荣光都终将归于吾主之手。”
拉玛什图是个标准的慕强主义,智慧女神的虔诚信徒,她毫不犹豫地从高级魔族跳反倒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觉得那个腐朽的阶级根本不配继续把持魔域,早就该被更加强大的魔所取代。她和信奉战争女神的波波巴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魔。
拉玛什图同时也是路德维希手上最好用的炼金术师,并且,她还在孜孜不倦地给自己的老师、同学以及曾经一个法师塔里共事过的朋友写信,希望能够说服他们,一同加入征服者路德维希大人的伟业之中。
“需要,呃,换一下颜色吗?”波波巴瓦在意识到这魔法日记本只是工具后,再不敢胡思乱想,只小心翼翼地征询了自家主人有关于颜色的事。
虽然说粉色就是猛男该用的,但这本子的颜色未免太猛了,屠夫表示有些无福消受。
路德维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支着下巴,微微眯眼,他今天的心情实在很好,所以他并没有介意属下的犯蠢,只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我有哪个单词让你误会,要一模一样的原本复刻了?”
“是属下愚钝!”波波巴瓦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在心里很是懊恼,他愚钝的脑袋,在除了战场以外的地方,总是不太灵光。
不过,还是太好了,他一定要说服拉玛什图做个黑色的出来。
“绿色,”路德维希本来是不会关心颜色这种小事的,可大概是受到了波波巴瓦的影响,他一边想着阿诺的模样,一边又稍微改动了一下最后的答案,但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他说,“墨绿色就不错。”
不等波波巴瓦绞尽脑汁用他能想出来的贫瘠词汇,讴歌自家大人的高级审美,暂时担任外交联络官的渡鸦人,紧急来了魔法通讯。
——“教皇大人希望能够和您安排一次私下的会谈。”
波波巴瓦不解地看着通讯法阵里的朋友。教皇?哪个教皇?我们不是都已经打算和黑暗教会闹翻,让亡灵骑士团踏平万魔殿了吗?就黑暗教会如今那个气数已亡的样子,还有什么资格来和他们谈判?
“光明教皇,光辉帝国的那个。”渡鸦人进行了补充。
波波巴瓦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一双牛一样的眼睛,就好像法阵那头的好友说了什么类似于“天空应该埋在地下”的胡言乱语。
反倒是路德维希并不怎么惊讶。因为说来讽刺,魔族即将结束内战的消息传出去后,最先公开对此表达了欣喜的,不是自诩为所有黑暗生物灵魂最终归宿的黑暗教会,而是到处散播爱与正义的光明教会。
光明教皇是个人老成精、又好像还活在理想国的老傻瓜,笑起来让魔胃疼,不笑让魔头疼。
路德维希其实一直都没想好,该对对方保持怎样的外交态度。
因为光明教皇虽然不是个战争狂人,却也不是个好取信或者说好糊弄的老爷子。路德维希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知道他心中对神明的真正看法,以及在知道他的看法后,会不会和黑暗教会那些疯子一样,恨不能杀了他这个无信者。
在法尔瑞斯大陆,有些时候,信仰相左并不可怕,同时信仰多个神明也是家常便饭,乃至是仇恨某个神明,也会有人去试图理解。可一旦涉及无信,或者失信……
就是很严重的渎神了。
一个底蕴丰厚的黑暗教皇,就已经够让魔族头疼的了,如果再加上另外一个,那这与之前魔族和整个大陆作对时的状态又有什么区别呢?
诺斯魔军团并不惧怕与全世界为敌,只是缺少时间。
路德维希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位冕下可真是活力充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光明教皇昨天才和精灵女王进行了会晤,今天又想和他谈谈。
人老了都不用睡觉的吗?
路德维希的大脑光速转动,不断思考着破局之法,电光石火间灵感乍现,他想起了在两份与阿诺有关的记忆水晶里,还夹杂了渡鸦人总爱画蛇添足的一些多余补充。是有关于精灵王弟过去一百八十年主要生活经历的调查。
从生命树上诞生,到在精灵王地度过的童年,以及独自一人前往空堡求学……
事无巨细,生动形象。
路德维希用法杖重新把那些资料召唤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划过写满了情报的羊皮纸,并最终停在了“神眷者”这个词上。
***
阿诺醒过来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说好由他指导学弟,结果还是学弟敲开他挂着铭牌的房门,来提醒他该吃晚饭了。
光明精灵白皙如瓷的脸上,被忘记脱下的衬衣褶皱压出了好几道红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翘着几撮银色的呆毛坐在床上,慢吞吞地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像确实是饿了。不然他刚刚不会在看到路德头上的角时,第一反应是如果那是羊角可颂,一定很好吃。
他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路德维希好整以暇地依在门边,耐心等待着精灵王弟超越全大陆百分之一的速度缓慢清醒,并在差不多五分钟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对方脸颊两旁的微红,就像天边的晚霞。
“我——们——去——吃——饭——吧。”漂亮的精灵连给自己解围,都透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路德维希轻推了一下无框眼镜,暂时放过了他,直至在餐厅的晚餐桌上,从面包框里递了一块羊角可颂到阿诺的餐盘里。
阿诺:“……”这个学弟什么都好,就是太促狭了!
晚饭是学舍里的学生们和舍监一起吃的。年迈的霍普太太是个树人,据说已经上万岁了,好像从空堡诞生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在这里了。不图升迁,也不求回报,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看着小禾苗一点点长大,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啊。”
她发自肺腑的把舍监这份工作当做是自己树生最大的乐趣,平等而又热烈的喜欢着这里的每一个学生。
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橡木树学舍也迎来送往了一届又一届优秀人才。
霍普太太今天开心地开了一头的花,在香粉飘散中,为在场的学生们做了一番简短的介绍:“今年我们橡木树要增加三棵小树苗,以及一个老朋友。新的今晚已经到了一个,还有两个明天来,真是欣喜啊,我们的森林又变大了。”
所有人都很习惯霍普太太与众不同的说话方式,并齐声为加入他们的新老成员鼓起了掌。
新生是谁,阿诺已经没空关注。因为他这才意识到,路德维希根本不是他想象中没什么背景、陡然乍富(也许还经历了一番类似于上一辈的狗血虐恋剧情)的礼貌学弟,他是早他们三百年就从这里毕业过的学霸学长。
霍普太太对路德维希的成绩如数家珍,骄傲异常。虽然她带过的每一个学生在她看来都是杰出的,但她还是得说,路德维希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他独一无二,注定不凡。
阿诺慢慢垂下了头,变得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偏偏他的新朋友还迁就了他,陪他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说实话,这感觉让精灵有点难为情。但这不是路德维希的错,是他没有搞清楚情况。
路德维希第一时间发现了阿诺的不对,他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问:“你怎么了?”看上去有些蔫答答的,就像一株失去了阳光的向日葵,弯下了自己漂亮的头状花序。
“我——没——有——帮——到——你。”阿诺据实以告。
他那么积极地早起做OKR,不是因为他喜欢当指导学长,当然更不可能是因为他怀念被迫内卷的上辈子,而是在朋友无怨无悔深夜背自己往返校医室后,他也总想要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但他好像搞砸了。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当然帮了我,这毫无疑问。”路德维希不要太感谢阿诺,甚至难得有了那么一点惭愧,希望阿诺在知道真相后,不要太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