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刃
阿一摇头,继续在密室里来回走动。
灯光下一人端坐不动,面如沉水,他身上包扎着重重纱布,似乎重伤未愈。可即使如此,仍有一股威严气势,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这个贵王千岁,竟是本应软禁在另一间密室里的周达。
“非要如此吗?”
“是!”
“可惜了,近二十年的蜇伏啊!”
阿一重重的叹息,闪身让出路,周达长身而起,向外走去。
第一声枪响后,整个明德镇陷入一片混乱,夜空中子弹似一颗颗流星交错滑过,时而密集,时而稀疏,绚丽多彩令人心荡神驰。偶尔还有炮声响起,只一刹那,炮声的另一端便响起爆炸,火焰腾空而起,似一朵朵火与烟的昙花,瞬间的美丽。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震天动地般,重重围来。
几家旅店和酒馆都在镇子西边,离交火的地方较远,但所有人都熄灭灯火,钻在床下或躲进地窑。子弹不长眼,分不出谁是旁观者,不留神被打个洞实在不值得。
明德镇本地人家有大胆的,在窗边倾听片刻,已经知道了,是有人在攻打司马家大院。但显然碰了钉子,正迅速撤退,枪声零星而分散的远去。
“怎么样?那些兔崽子都逃了吧?妈的,老子刚放了两炮,还不过瘾!”
司马远水站在司马家的炮楼中兴奋的两眼放光,他的大哥司马长山坐在一旁悠闲的喝茶,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情况。
司马家固若金汤,就凭刚才那几十号人根本一点机会也没有。
“父亲算的真准,只要他一离开,这些家伙肯定沉不住气。现在好了,终于有借口把他们全灭了!”
司马长山赞叹不已,正这时,下层楼梯响,司马光和走了上来。
“别高兴的太早,刚才应该只是试探,真正的进攻很快就要来了。”
司马光和说着把一只手枪抛给司马长山,后者忙放下茶杯接枪,但两个都没处置好,全部落在了地上。
“三妹,你激动个什么?二弟喜欢舞刀弄枪的还说的过去,你什么时候也好上这个啦?这可是真家伙,不是皮鞭,挨上一颗是会死的!”
“难道我制的那些毒药吃了不会死?”
司马光和冷笑着反问,司马长山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内宅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大地都在摇动,从炮楼向后院方向望去,火光冲天。三个人全都脸色一变,明白先前的攻击不过是声东击西。让司马光和说中了,真正的进攻这才刚刚开始。
守在后院的是司马尘同,那里院墙极厚极高,没人会料到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在那,所以跟在司马尘同身边的护卫只有二十几人。
“四少爷,守不住了,您快逃!”
来福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大吼,司马尘同满脸尘土站起,他不仅没有忙乱,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来福,我是司马家的人,不知道什么叫逃!你去前边让大哥派些人来,这里我顶着!妈的,这些人还真敢太岁头上动土,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还喘气的,都给我起来!机枪手,准备!”
“四少爷,您不走我也不走,英雄豪杰,不过如此!”
明德镇外围,张吉昌的驻地,军营操场上士兵们正在集结。
张吉昌骑在马上,远望火光冲天的方向,莫名焦躁。
“动作都快些!要去晚了,东西让人抢光了,老子就剥了你们的皮!”
副官在一旁摇头叹息,勒马上前。
“司令,我看倒不用太着急,司马家大院您也去看过,就算让您带兵攻打,这么短时间内能打进去吗?咱们要是去的早了,司马家的护卫都还没死几个,去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倒不如慢慢的走,救司马家于水火,得个大人情。如果司马家抗不住让人灭了,咱们就可以做的更彻底些,把两边的人全杀光,抢光,然后一把火烧光,什么都不留下。就算司马南回来了,也抓不到咱们的把柄。”
张吉昌倒吸一口冷气,扭头盯着副官看了半天,才点点头。
“妈的,你小子比我还狠!人才!”
只可惜,让张吉昌和他的副官没料到的是,他们到时枪声已经停止,司马家打退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张吉昌骑马到了司马家后院,看着那堵半人厚的围墙被炸塌一半,院墙外横七竖八倒了六七十具尸体,院墙内也有三十几具尸体,不过一小半是被围墙倒塌时砸死的。司马家的四少爷灰头土脸的站在十几个同样一身尘土的护卫前,一眼看去,他们仿佛将缺口堵的严严实实。
“倒没看出来,司马南养了一群好狗。”
张吉昌喃喃自语,眼中有了敬畏。
津门日本商会馆,司马南正坐在榻榻米上与一个日本人交谈。
这个日本人叫吉田正男,是名世界一流的医生,早年在德国留学并行医,满洲里事件后来到中国,在政商两界影响力颇大,拉拢了不少政要商贾,为日本侵华深谋远虑,极尽能事。
吉田正男这次与司马南见面,其实是一次复诊,兼谈合作事宜。
“司马桑,我的还是不放心,你的就这么出来了,明德镇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要知道,民国政府的早就窥探大明宝藏,不然不会派许由的当镇长,还有钱家的也要提防,他们的都野心大大的。万一大明宝藏的被他们的得去了,你我的都无法交待。”
“吉田,有一句中国诗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乱世太平犬,鼎沸食人骨。’”
吉田正男坐直了身子,靠过来,一脸不解。
“乱世太平犬,鼎沸食人骨?什么的意思?”
“这句诗的意思就是说,乱世中即使是条本分的狗,逼急了也敢从煮沸的锅里抢人肉吃。我司马家的人个个都是狼,要是被一群羊逼急了,你说,他们会怎样?”
“噢,司马桑,你的老谋深算的有!”
吉田恍然大悟,兴奋的连连举杯。司马南嘴角有冷笑掠过,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吉田用酒杯遮住半张脸时,同样有一抹冷笑浮起。
(四)兄弟成仇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津门的清晨与明德镇的清晨并无不同,一样的宁静祥和。初升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在山川间勾勒出简单粗犷的线条,人走在其间,仿佛走在一副不可思议的画卷上。
津门欢乐大酒店,东方倩茹醒了,已穿好衣裳,正在对镜描眉。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发现和你在一起,人变得越来越没警惕性了,说不定哪天让人在梦中扎几刀都不知道呢!”
赵小小在床上翻身朝向东方倩茹,一脸妩媚慵懒。
“起来啦,闻鸡起舞啦,今天要做的事好多,没时间躺床上啦!”
“会有什么事?”
赵小小一脸疑惑,东方倩茹俏皮的撅起嘴,装模作样的思考。
“会有巡捕的人上来,然后是南京大员慰问,再然后司马南回来,接下来是记者采访,戏班的老板们探视,咱们还要去看看李金瓯的伤势,找人查一下那个和尚是什么来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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