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是谁
“安琪,不会的,我们会申请禁令保护你。相信我吧,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安琪咬了咬嘴唇说:“可能,是刀子。也有可能,是他的胸脯。而且,如果接下来我没有很好地控制天使,那么他可能会把比尔给宰了,也许就在感恩节那天的厨房里。不假思索,毫不留情地宰了他。然后——”
安琪盯着她的双手,不知该说什么。唯一能说的一句话,也许就是“只有天使知道”。
“唉!”格兰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恐怕你应该说他‘曾经知道’。当你被镇静剂搞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我给赫尔斯医生打了电话,我们决定提前对你进行本应安排在周一的删除手术治疗。这种情况下,你正求之不得呢。所以,你不用再害怕了,亲爱的。天使,消失了。”
安琪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几乎要把自己撕裂。她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这还是你吗?感觉更像一个陌生人。
但是安琪很好地把这一面伪装了起来,扭过头去,对着墙哭了起来。
医院的味道闻起来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安琪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删除天使后,就永远都别想知道,在那段消失的时光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哪怕使用测谎仪或者催眠术,只要天使保持沉默,他就可以带着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离开这个世界,而他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忏悔之意。安琪安全了,她的呼吸一下子顺畅起来。
格兰特医生说:“好了,已经处理了两个,感觉如何?”
“安静,空荡。”
“好开心听到你这么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会继续帮助你跟踪剩下的两个分裂人格。”
“嗯。”安琪还从来没想过,删除女童军?删除告密者?理论上讲,接下来应该这么做。但是,删除她们,还是有点无情,毕竟她俩从来没有伤害过安琪。
“格兰特医生,说实话,我想是否我们可以换种方式,多做几个疗程。也许可以尝试一下之前你提到过的,将不同分裂人格融合起来。你觉得她们俩会合作吗?”
她脑袋中响起一个声音:嗯,是的!只要不让我们死,怎么都行!
14 革新
安琪慵懒地躺在沙发里,准备和身体中的其他分裂人格会面。这是格兰特医生提出的想法,因为她们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安琪约好分裂人格中剩下的两个女孩,在她们之前相遇的虚拟世界,也就是那个被遗弃的小木屋门前见面。告密者有一点和其他人不同——她只是去小木屋那里玩,不在那里生活——但是安琪觉得,比尔消失之后,她应该会很乐意加入她们的小团队。作为一个整体,她们需要认真地对自己进行人格重塑。这项团队计划对于安琪独立的人格重建来说,是一个完美的象征。没有捷径,没有迷失,也没有消除。女童军和告密者被一同邀请而来——让我们来讨论,人格的完美结合。
墙壁上的松木节疤,此时显得并不那么让人晕眩。相反,它成为一种积极正面的象征,大家也没有像之前见到它那样感到害怕。
格兰特医生拿出荧光棒,开始进行深度催眠。她会引导大家会面,但是会面一旦开始,安琪就要肩负重任了。几秒钟内,她在光点的跳动和摇摆中进入催眠。
安琪,我其实一直在你脑中帮助你。我听到你所听,看到你所看。我就站在一边,悄悄地记录和观察你,我还负责控制高墙和大门。我赞同你的想法,如果我们共同发挥作用,而非轮流现身的话,我们的生活就会更加快乐,更加平静,当然还有更加值得期待的人生。
你来到门廊,一手握扫帚,一手提油漆,准备就绪。阳光洒在小屋上,干燥的木板和生锈的钉子格外显眼。你开始打扫房梁上和摇椅边角的蜘蛛网。告密者从黑暗中悄悄溜了出来,看着你打扫。“能来帮忙吗?”你说,“在我们把它们收起、放好之前,我们需要好好打扫一番。”
“收起来?”告密者问,“为什么?大家都干吗去了?”
“大家都一一出场了。我们不打算继续待在黑暗中,我们也都要现身,你想一起来吗?”你小心翼翼地说,尽量克制自己的紧张情绪。
“那会有马儿骑吗?真正的马儿?”告密者问。
当然有,附近就有马厩,还有一所马术学校。如果你坚持周五晚上兼职看小孩的话,就有足够的资金申请一所马术学校,而且是独立自主。“是的,”你答应她,“如果你加入我们,我就陪你一起骑漂亮的马儿。”
告密者灿烂地笑了起来。她拿走扫帚,开始打扫摇椅上的灰尘。“我们打扫完了,就可以出发了吗?”
这么快?你觉得有点玄,答道:“只要我们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好了就行。”
期间,女童军一直沉默不语,只知道在摇椅上一边摇摆着,一边缝衣服。当告密者扫到她脚下时,她抬起双脚。
“你会帮我们吗?”告密者问。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女童军厉声答,“反正我们会像小老婆和天使一样被消除。”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头。
你赶忙上去解释:“不会,不会,我没打算要消除你们,我决定和你们一起活下去。求你了,我需要你。”你递给女童军一把铁锤,“看起来你有点抓狂,你不想钉钉子发泄发泄吗?”
女童军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举起铁锤,咚咚地敲打起墙壁上翘起的生锈铁钉。
你提着一桶矢车菊蓝色油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以后不会再有人进去了。安琪,你看了看,然后说:“这是我们要用到的。”油漆桶旁放着三把刷子,你打开油漆桶,三个人肩并肩站着,开始给墙壁上漆——那是你们唯一拥有的一面墙。油漆刷满了斑驳的木头,看起来焕然一新。很快,墙壁被刷得湛蓝湛蓝的。
女童军退了几步,仔细欣赏你们的成果。“今天大家干得不错,”她说,“我们是一个很棒的团队。”
你很清楚她语句中传达的信息:她还没有做好结合的准备,但是她在考虑。格兰特医生告诉你,我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会做得更好,更加接近最终结合的状态。
那一周,安琪没有去上课。她每天都要去格兰特医生那里,用所有时间和精力和其他女孩交流。她们在想象中的门廊上,彼此沟通,彼此理解,进展神速。过去放摇椅的地方被一盆盆盛开的菊花所替代,恰好和窗外寒冷的天气遥相呼应。门前的栏杆漆成了亮黄色,代表热情的欢迎。之前翘起的木地板,也被钉子钉得死死的,还重新修了地板,走起来十分稳固。象征实现了。安琪觉得,自己双脚踩着地板,倍感踏实。
“随时做好准备,”格兰特医生说,“我觉得女童军就要出场了。”
“真是太酷了,”安琪说,“我其实最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是她高超的厨艺,以及她离群索居的本事。”
“不论好坏,你都得吸收,准备好接受她第一手的记忆,特别是那段被囚禁的痛苦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