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是谁
我赶紧上前擦干净,然后捡起地上散落的食物。
这时,哈里斯夫人出现在我身后,说:“哦,甜心,你不用管这些,我来处理。”
“哇!你穿得好漂亮!”
哈里斯夫人身着一身酒红色的连衣裙,金黄色外套,转了转身,想征求我的意见。
“太漂亮了,你晚上要出席什么特别的场合吗?”我问。
“哈里斯先生所在部门举行一个聚会,希望他们不记得去年我穿的就是这件。”
“记得也没什么吧,”我说,“真的很漂亮。”说到这儿,我已经把地上打扫得差不多了,这样她也不必亲自来帮我收拾。“萨米,想要玩过山车吗?”我问。
“哦,哦。”他重复地说了几遍,我知道是在说“好,好”。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哈里斯夫人说,“每次我们把他留给你看,他都不会闹的,这样真好。其他保姆没有一个能让他消停下来的,那还是在你——”她突然停住,气氛有点诡异。
“在我回家之前。”我帮她回答。
“是的,在你回家之前。”
“好吧,那时候他还太小。”
哈里斯夫人歪了歪头说:“也许吧,那时候可不只这么闹,你肯定有自己的秘诀让他安静下来。不管怎样,我们都很幸运。”她弯下腰,在小萨米额头上轻轻一吻,脖子上左右摇晃的珍珠项链和银色的领口距离萨米油腻腻的小爪子越来越近。
哈里斯先生将头探进来说:“晚上好,安琪。你要是想看付费电视,尽管打开看。要是有什么急事,直接拨我手机号。”说着,他来到萨米跟前,轻轻拨弄萨米蓬松的头发,说:“你现在可是一家之主哦,萨米。听话哦。”
“好帅气的礼服。”我说。他的衬衫和哈里斯夫人的连衣裙颜色搭配得很完美。
他们离开房间,向车库走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玛莎拉蒂强劲的引擎声,这是我在这个小区见过的最棒的车子了。他们家显然可以在海边的高价地段盖一套豪宅了。
“好吧,小萨米,你也会有很多跑得很快的车车哦!”我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切达奶酪,从早餐柜里拿出切里奥斯麦圈,把四个麦圈塞进奶酪里去。在小孩眼里,这块奶酪此时像极了一辆小汽车。我嘴里模仿着汽车的嘟嘟声,把这块奶酪送进了萨米嘴里。
他一口含在嘴里,说:“还要。”好吧,我就再做了一些。
我们有个惯例,晚餐后,要洗个热水澡。一开始,我真的很担心萨米会溺水,但是在哈里斯夫人介绍我如何使用婴儿座椅后,我就放心多了。我先用肥皂给他洗净,然后陪他玩一会儿橡胶小鸭,只有当热水变温,最后变冷的时候,他才肯从水里出来。我用厚浴巾将他裹住,为他唱一首“橡胶小鸭之歌”,擦净全身,然后在他可能感冒前,给他换上尿布。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卧室的地板上,在他的衣柜里找出蝙蝠侠睡衣,我知道这是他的最爱。
“安妮,安妮!”他又叫了起来。
我转身看到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房屋中间,伸出胳膊。他向我这边走了三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在他屁股上垫着的尿布上。
“你会走路了!萨米!你真的会了!来,再走一次!”
“阿登,阿登。”他说着,走回刚才站起来的地方,又坐了下去。这次,在坐下之前,他走了五步。
我把他抱起来,来回旋转。“你成功了!你成功了!”我的声音好像在歌唱,“你自己会走路了!”哈里斯夫妇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激动不已,而他们也可能因为没有看到萨米迈出的人生第一步,而感到小小的失望。“该死,我应该录下来的。”不过,这份属于我的记忆对我来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阿登,阿登。”他说着,扭动着身体,又坐在地上。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一直玩“走走,走走”和“转呀转”,直到我俩最后都筋疲力尽。“阅读时间到了,让我们先刷刷你的四颗小牙牙吧。”
这也是哈里斯家的规定,睡觉前一定要读点东西。哈里斯夫妇的床头有许多书架——哈里斯夫人这一侧,摆满了侦探小说;哈里斯先生那一侧,则摆放着一排排医学类惊悚小说。萨米的床头摆放着一套《苏斯博士全集》,而今晚在他爬上我的腿之前,他抓起其中一本《绿鸡蛋和火腿》,很明显,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
“放,放,放!”他啾啾地叫着,“叮当,叮当。”
“咦?小家伙,叮当叮当是什么东西?”哦,门铃响了,奇怪。我抱着他走过门廊,来到大门前,从猫眼向外看,原来是面色难堪的阿布拉姆。
一股凉气吹进大门。“嘿,你来这儿干吗?”我问。
亮闪闪的圣诞节灯光照亮他黑色的眼睛,他说:“已经九点了,你妈妈说你还在工作,她觉得我可以过来找你。不过你如果不想让我进门,我会在车里等你,以免这家主人误解。我还是应该——”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赶快进来吧。真的很抱歉,他们今天去参加一个聚会,所以不会很早回来。”
他不安地走了进来,目光立刻被玄关上摆放的一套老旧的医学书籍吸引,这套书可能一半是为了装饰,一半是为了收藏吧。“很漂亮的房子。”他说。
“嗯,我懂的,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拥有这样一套房子,阿布拉姆医生。”我逗他说,“好啦,我刚刚把萨米哄在床上看书。”
阿布拉姆眉毛高高挑起,问:“他都会看书了?”
“当然不会了,你傻呀,是我读,他听。他还读呢,别给我把书撕个稀烂就不错啦。”
阿布拉姆坐在地板上。萨米坐在我的大腿上,吮着拇指,专心地听着“萨米和他无名好朋友之间的故事”。不经意间,我把另外一位听众忽视了。像往常一样,我完全沉浸在书中,当我读到“我在船上会把它们吃掉,然后用山羊肉来做配菜”,我甚至都不需要看书,就能流畅地讲出这些内容,而且语气夸张,十分入戏。听完故事,阿布拉姆不禁送上掌声,我脸颊通红,赧然一笑。
“睡觉觉了。”我对萨米说。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许这就是语言的暗示作用吧。
他躺在婴儿床上,侧过身去,我把被子盖紧,在他耳边轻轻一吻,小声说:“晚安,亲爱的。”
“需要这个吗?”阿布拉姆从摇椅上拿出萨米的蓝白格子花纹毛毯。
“谢谢。”我从他手中接过毛毯,当指尖触碰到柔软的羊绒时,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脑袋开始晕眩。我膝盖瘫软,赶紧抓紧婴儿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哦,有点头晕,可能是我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我用力眨眼,想摆脱掉那片黑暗,同时我使劲地甩头,好让自己清醒。“萨米,给你,小毛毯。”萨米闭着眼睛,把拇指从嘴巴里拿出来,伸出手接过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