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记
果然,顺着拓片走,一路顺畅无阻。不多时,当他们走到最后一条暗道的尽头,一面气势恢宏的镀金大门乍然屹立在视野中。
君珑啧啧感叹,“夜明珠、长明灯、镀金门,当年那个邪教要是不铲除,今天岂不是得翻天当皇帝。”
司徒巽覆手门上,顿感冰凉刺骨,性子谨慎的他先将门推了一道缝,冷气瞬时带着烟雾从门缝泻出来。见雾气无害,他继续将缝隙推大,漪涟好奇探头看,竟是个冰窖,亦燃起幽蓝的长明灯。
三人徐步走进冰窖,冷冽的寒气侵袭周身,半透明的冰砖模糊投映着他们身形,回荡着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厅中央,寒气最盛之处烟雾最浓,仿佛仙云笼着其中一座冰台。台上躺着一个女子,已无半点生气。她衣饰雍容,身配羊脂白玉,脸色红润如桃瓣。
漪涟心跳加速,心说这不该是后土大神吧?
君珑鉴宝无数,入眼便知其物,“原来如此,这身挂的是昆仑山琅轩树所结之玉,难怪尸身至今依旧面如桃花,陆远程单这样东西,就能抵邪教一众夜明珠了。还有这冰亦不寻常,侄女知晓甚广,能否断明此物出处?”
漪涟酸溜溜嘟囔,“叔,你就这身火浣衣,能抵人家所有。”
君珑挑眉,“嗯?”
漪涟抿抿嘴,“行,您老何等尊贵,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她也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能让爷爷费这么大功夫周全?
漪涟转头欲问司徒巽,却见他双眼发直、魂不守舍,和那天看到夏贵妃的眼神一模一样。这就有些让漪涟拿不准,夏贵妃长得美,又是个大活人,男人看了垂涎欲滴很正常,可对具尸体露出这副表情,是不好啊,不好啊,还是不好啊?
“……母……妃。”司徒巽喃喃道,步伐虚浮的向尸体挪去。
母,母妃??!
漪涟显然感到今晚负担过重。
母妃?司徒巽的娘?皇帝老婆?那,那司徒巽岂不是——皇子?!
可司徒巽自小养在陆华庄,和陆书云亲昵的紧,害得陆宸几度怀疑自己的身世。
漪涟愕然向君珑求证,“怎么回事?”
某太师噙着笑,摆明知道内情,出言却道,“不关我的事。”
废话!司徒巽是不是皇帝生的,当然不关你什么事。如果关你什么事那就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你君太师的儿子。
漪涟小步小步的挪上前,凑到司徒巽旁边细声问,“这位是?”
司徒巽握着女尸的手翻看,掌心有块朱沙色的胎记,“先皇姝妃,司徒观兰。”
漪涟润了润发干的喉咙,“那您是?”
司徒巽静默了一会,“……先帝七子,李巽。”
漪涟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力,“这么说她是你娘?”
司徒巽眉眼低垂,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漪涟憋不住劲,小心翼翼的说话太费劲,“是不是自己的娘还不确定?难道是从小就没见过她?”
“不,我于她身侧相伴到七岁。”司徒巽神色茫然的凝视着华贵妇人,颤抖的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可手尖还为触到早已冰冷的肌肤又受惊似的撤了回来,“我……她,她手心处有块胎记,我记得很清楚。可是……”
漪涟陪着一同紧张,“可是什么?”
“……可是……”
“……”
司徒巽终于还是抚摸了她的脸,“这张脸,不是我母妃的!”
呵,呵呵,呵呵呵。
漪涟觉得她大约听到了今生最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第三十九章 决意入京
冰窖中的寒意愈发冷冽,漪涟怀疑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一块被冰给冻住了。
她的爷爷陆远程,陆华庄的前庄主费尽心力隐藏的秘密竟然是先皇姝妃!
这话说出去如果有人信,那就是皇家丑闻,如果没人信,那就是江湖笑料。然而现在不是丑闻或笑料的问题,是漪涟自己的精神问题。她拿不准是自己疯了,还是司徒巽疯了。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你娘?”
司徒巽目不转睛盯着人看,“她是。”然后就没话了。
漪涟愁着脸原地干着急。
兄弟,能再简略些吗?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费口水说说?为什么这人是你娘,脸又不是?脸都不是了,这人还能是你娘吗?
漪涟的碎碎叨叨估计活络了脑子,忽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传奇小说。小说里头经常提及一种江湖流传的秘术,易容术!总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大局。儿时她还曾与陆宸弄了一张三流的人皮面具去吓阿爹,油腻腻的,没比猪皮好多少。最后阿爹没吓到,惹笑了一众弟子。
据阿爹说,江湖中的高人确实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易容,与小说里写的差不许多,但近距离观察还是能辨别出真假。
漪涟凑近尸体,瞪着眼睛用力瞅,愣是半分怪异也没找到。碍于司徒巽的心情,她迟迟没敢上手碰。
君珑洞悉了她的用意,“丫头,别瞅了,你即便把四只爪子都搭上去也不会有破绽。”
司徒巽听罢,抬眼直逼君珑,“你知道内情!”
君珑卖关子的水平厉害,目光兜了一圈,方才不紧不慢开口,“不全知道。”
司徒巽被他的态度刺激,眼里隐约可见血丝。他压制着胸口狂气,小心温柔的放下司徒观兰的手,绕过漪涟走到君珑面前。目光平视的瞬间,冰窖里所有寒气俨然为他驱使,他的眼正是冷冽最浓之处,“说!”
君珑一遭打量,用意不明,傲然独立的一笑让他在幽兰的冰窖里独树一帜。他答非所问,“您是用皇子的身份命令臣下?”
漪涟感觉到气氛不对,很识趣的不插话。
君珑轻描淡写的补充道,“如果你是用皇子身份在说话,身为人臣当知无不言。如果只是陆华庄的一名弟子,那便不关本师何事,本师犯不着屈尊为一介平民多费时间。”
司徒巽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垂目凝视地面。
漪涟犯起嘀咕,有权可用还犯傻,犹豫一下能显得品行端良吗?
说起来这位七皇子到底走什么套路,好好皇城不住跑陆华庄来挤一铺子。永隆帝微服私访,两边都跟没事人一样。漪涟琢磨了一圈,以稍微八婆的心思猜想,会不会皇帝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她常跟陆宸往戏楼看戏,沧海遗珠是老戏码了。
“我说这里愈来愈冷,要不要换个地方谈?”漪涟好心提议。可叹两人各望天地一方,没人理她。
好一段沉默后,君珑端着架子首先挑话,“想通透了?”
司徒巽直言反问,“你想要什么?”
君珑似笑非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想什么,我便助你什么,但世间没有无本买卖。七皇子与司徒少侠,你觉得谁比较有能力庇护本师?”他留出短暂空白,对方神情中细微的变化尽入眼底,“念着陆庄主的面子,本师不妨再说得明白些,你想要查的事,很困难。还需要往下挑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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