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鬼人笔记
我点点头,脸上神情淡定,慢慢道:“我知道了。”回过头来,对着窦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那窦妙故意压低声音,答应了一声,便即站到那一众小黄门之旁。垂手而立。
那一众小黄门都是眼中露出诧异之色,似乎不大明白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宦官是什么来头,怎么以前没有看到张大人带来过?
只不过这些小黄门素来都是知道张让张大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便即出手,是以谁也不敢捋这个虎须。众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更是如此,有时候一句话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我吸了一口气,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紧张,好在我此刻脸上的是那张让的脸孔,张让面皮微黑,是以我心中紧张,倒也看不出来。
我定了定神之后,这才走到那东侧里屋门前,刚要掀开那门帘,迈步而入,便听得东屋里面一声怒喝道:“这分明就是那姓何的那个贱人藏起来的。”
这一声怒喝之后,随即便是一阵大咳。跟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
屋内随即又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正是那赵忠的。只听赵忠急忙道:“皇上,千万不要动怒,你的龙体要紧,这些须小事就交给奴才处理吧。”
我心中一动,心道:“原来那适才动怒发话的果然是大汉天子建宁帝。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建宁帝是怎么一个摸样。”
只听屋内那建宁帝愈发恼怒了,大声道:“不行,不行,王荣被她毒死也就算了,还被她将尸身藏了起来,你快去派人将这姓何的婊子叫来,我倒要看看她为什么这么恨王荣,人死了之后还不放过?”顿了一顿,口中又复咳嗽了两声,建宁帝这才最后给那姓何的下了一个评语:“这个蛇蝎女人,心怎么这么狠。”
我心里暗暗好笑,心道:“建宁帝所说的这个女人一定就是那何皇后,只不过你建宁帝既然知道这个何皇后心如蛇蝎,那么自然一颗心也是狠辣无情,为什么还心生疑惑?难道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何皇后的脾气秉性还不知道吗?”
我慢慢掀开门帘,迈步走了进去。抬眼望去,只见这屋内一张大床,床榻之上锦被之下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男子。
那男子两颊深陷,脸色蜡黄,似乎随时都要撒手人寰。
我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人就是当今的大汉天子建宁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笑里藏刀
床榻之旁站立着的一人,身穿宦官服饰,正是和张让一起获封的中常侍赵忠。赵忠看到我进来,脸上随即露出喜色,低声道:“张大人,你来了皇上正有事和你商量呢。”
那建宁帝看到我,也是立时振奋起来,勉强支起身子,向 我道:“张常侍,你说我该如何处置那姓何的贱人?”
赵忠急忙走了过去,在建宁帝的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我走到建宁帝身前,低声道:“皇上勿恼,为臣觉得当务之急,是将那何皇后叫到这嘉德殿来,咱们和她三头六面对个质,到那时再将那王贵人的尸身摆放出来,看那何皇后还有何话说。”
建宁帝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 :“张让,还是你的这个办法好。赵忠,你让小黄门去传那姓何的前来这嘉德殿见朕。”
赵忠急忙点头道:“是,皇上,为臣这就去办。”随即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我隐隐约约的便听得屋外嘉德殿大殿之中传来,赵忠低声吩咐其他人的声音。
过得一会,那赵忠又匆匆走了进来,来到建宁帝的床前,低声道:“皇上,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何皇后很快就会来了。”
那建宁帝这才点点头,然后 微闭双目,默然了一会。
赵忠看看我,我看看赵忠,赵忠向我微微一笑。
我心道:“这赵忠一定怀疑我为什么直到此刻才来,是不是暗中搞鬼,王贵人的尸身这么多年不见,为什么好端端的募地出现?而且还在张让离开这宫里的这一段时间?这其中古怪甚多。嘿嘿,他却不知道,我这个张让却是冒牌的。”
此时此刻,建宁帝随时都会过去,一命呜呼,正是新旧政权交替之际,而这建宁帝此时还未确定下太子的人选,自然而然这一时刻便成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时刻。
谁都想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可谁也不知道自己置身其中,是否可以扭转乾坤,而不被造化小儿捉弄……
是以,人人自危,也是人人满腹狐疑的时刻。
我心里暗暗道,眼前的这一个奸狡如狐的赵忠,是否看得出自己身上的破绽?
适才建宁帝问询自己该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我之所以将那心狠手辣的何皇后拉进来,就是为了让这局面越混乱越好。
局面越乱,就越是没人能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破绽。
而那个置身在外面大殿之中的窦太后,我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毕竟,那窦太后已经换上宦官的衣服,那一头白发虽然显眼,但是只要窦太后不开口说话,我相信除了自己,就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窦太后的身份伪装。
毕竟窦太后在那南宫云台囚居二十年,如今更是形销骨立,一张脸孔宛如枯木一般,就算是那窦太后的老公汉恒帝复生,站在窦太后的面前,估计那汉恒帝也是百分之一百,分辨不出。
我看着赵忠,赵忠看着我。只见赵忠眼珠转动。我心里暗暗好笑,这赵忠十足十一个奸臣模样,我实在忍不住向赵忠咧嘴一笑。
赵忠目光闪动,看着我,慢慢道:“张大人何以发笑?”
,我心头一凛,这一句话问的是十分毒辣。倘或我回答不慎,那便会给我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毕竟此时建宁帝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随时都要撒手人寰,而你张让此时此刻还竟敢在皇上跟前发笑,这自然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一件事自然是说小就小,说大就大。
说小那便是一笑了之,说大,那就是罪可杀头。
我看着赵忠,只见赵忠眼里带着一丝狡诈的笑意,似乎在说:“张让啊张让,今日你竟然让我捉住这把柄,我看你在建宁帝面前如何推搪过去?”
我心里一沉,心道:“看来这赵忠虽然表面上和张让十分亲密,似乎兄弟都有所不及,但是这言语之中可是如刀如箭,的确可称得上是笑里藏刀,自己这一句话要是回答不上来,抑或回答的不大妥当,那么就给了这赵忠一个可乘之机,自己可万万大意不得。”
只见那建宁帝此时也已睁开眼来,目光定定的望着自己。似乎建宁帝的心中也是转过无数念头。
当下我收起笑容,静静道:“在下这一笑,自是因为看到皇上一日不见,这身上的病情竟似越来越好,这才忍不住心里高兴,以至于喜形于色,不知道赵大人,是以为我因何发笑呢?”说罢我故意板着脸,双目直直的瞪着赵忠。
我的这一句回答,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而且又在话尾反击一下。这一下更是让赵忠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