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张脸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了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但是又要装成没事人一样,生怕被吴支书瞧出来,只听安易小声对我说:“还是小心为妙,这老头不知道是干嘛的,我总感觉他不是好人。”
我点点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慢走向了剧院,吴支书也没多说话,很快就把剧院门打开了,一推开门,一股子特有的木料香味就扑面而来,紧接着阳光一下子就洒了进去,吴支书等房中透了透气,就进屋把两边的窗帘都拉了开来,屋子内一下子就通透起来,他转身招呼我们进来说:“有一段日子没开门透气了,屋里灰尘多,别介意啊!”
我点了点头说:“不碍事。”一走进屋子,就觉得果然是个老房子,抬头一看,一个雕龙木梁高挂空中,房顶的构造看起来还挺复杂,我也不懂建筑,说不出什么门道,四面还有4根柱子,撑在上面的几根梁,所有的木头都被岁月上了颜色,因此一看上去就有点穿越古今的感觉。
安易抬着头看了看四周围的边角,大概是想找找线索,可是这屋子里东西不多,挑高也很高,屋子中间只有一个简单的台子,其实说是剧院不免有点勉强了,于是我就问吴支书:“这剧院是不是小点?”
吴支书笑了笑说:“是小点,现在逢年过节大家排戏的时候会在这里,要是真有大阵仗的演出一看都是在外面搭一个戏台子,小型演出才会在这里。”
我点点头,这也不奇怪,现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不过听这意思,村子里似乎有自己的剧团,吴支书笑着说:“其实也不算是剧团了,一年没几天在一块排节目,这不是老人多吗,有几个戏曲爱好者偶尔心血来潮唱一唱,不过村里的戏曲文化不浓厚,所以时间一长热度也就下来了,现在一般都是请专业的剧团来唱。”吴支书不厌其烦的给我们讲解。
安易往屋中走了走,大概是窗外传进来的阳光通过折射有点晃眼,他就瞅了一眼窗外,这时就发现那棵大槐树直挺挺的立在窗外,那槐树也不知道在屋外矗立了多少年,安易可能是有点好奇,就问吴支书说:“这槐树看上去年龄不小了,也不知道是它年龄大,还是这房子的年龄大?”
吴支书笑了笑说:“巧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挺好奇,还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过,他们都说是先有的屋子,后有的槐树,你看这屋子,这大梁还有这柱子,都是以前原班的,我们只是又做了加固处理,这房子怎么说也有120年了,那树别看它长得枝繁叶茂,我估摸着也就8、90年的样子,肯定是解放前,不过能长这么大,也是难得了……”
吴支书之前好像就说过一嘴,说槐树长久了,就会有鬼栖息,因此这槐树是一个木一个鬼,他说是因为大家投贪图这槐树下凉爽,所以才没伐。斤协以技。
这时安易就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中也突然一动,按照吴支书的说法,这片地方以前都是地主家的,后来几经动荡,才被扒拉的就剩下现如今这一座屋子,还被改造了,那么这槐树应该也是地主家院子里的,可哪个地主会在自己家院子里栽一棵槐树呢?
可是我记得有关槐树的说法也是各持己见,不过一般在住宅中对于槐树还是尽量避开的,尤其这还是个地主家,应该更讲究才对,安易刚才给我使眼色,大概心中和我想的差不多,当然这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福建这边对于槐树的讲究我和安易也不得而知,因此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这时吴支书又说:“说到这槐树,也挺有意思的,在我们这里,都觉得槐树是吉祥的。”我一听看来南北果然有别,“以前有个传说,说是槐象征着三公之位,举仕有望,而且“槐”和“魁”相近,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欢,还有一种说法是中门有槐,一定来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这每个地方都不一样,附近也有人说槐树容易招鬼,也不知道你们北方似乎怎么样的?”说完嘿嘿一笑,瞅了瞅我。
我也冲他笑笑说:“我们北方都认为槐树属阴,所以家里都不怎么种,说是容易引鬼,都是些封建迷信,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吴支书一听,就也笑笑,说道:“说道封建迷信,以前关于这棵槐树还有故事呢……”我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就让他讲讲。
他说自己也是听村里的老人以前说的,真假也无法考证,不过有几个老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不会有假,原来在文革的时候,这家地主已经人丁凋零了,大家天天也不生产劳动,成天与天地与地斗,有人就说自己家长辈以前受过地主阶级,还亲眼看到地主婆把剥削来的银元藏到了这棵槐树下,说是要去把槐树刨了,先挖出银元来支持社会主义建设,再搜一搜地主家有没有什么变天账。
那时候闹事的大多都是些年纪轻轻的红卫兵,一个个毛都没长齐,头脑发热就攒在一起打算去刨这棵树,这槐树那时候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粗,但是由于它是地主家的资本主义槐树,因此大家把它看得恐怕比现在还粗,总之在那些人心里,只要刨断了这棵树,这整个东洲村就都革命成功了。
于是几个年轻人就把这槐树三下五除二给连根刨了,又四处挖了挖,哪里有什么银元,这才作罢,可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这棵槐树又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四下里的土也被重新埋了,好呀,毫无疑问,这是有阶级敌人在暗地里破坏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果实啊!
几个人上去三下五除二又把书给刨了,还在村子里四处调查到底谁是阶级敌人,几个成分不好的都被揪了出来,可又过了一天,那棵树居然又站了起来……
☆、第58章 困局
这下子那些红卫兵彻底慌了,当天就决定再把这槐树给推倒,然后轮流值班,24小时看着,就不信抓不住这个阶级敌人。
结果一到了夜里。守夜的居然莫名其妙全部睡着了,还在梦里梦见个白胡子老头说要找他们算账,还骂他们不得好死,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那树居然又挺立起来了,其他没守夜的红卫兵一听,就说得再把这树推倒,最好一把火给烧了以绝后患,免得阶级敌人贼心不死。
可是那些守了夜的,心里却怕了,说啥也不让这些人推倒,原本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就被一个梦彻底瓦解了。这两拨人随后就分成了两派,成天打的是死去活来,据说最后还打死了3个,剩下的也都没活多久,不是得病就是意外,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就陆续死掉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由得奇怪,难不成是这棵槐树成了精,这世界上既然有鬼,那树成精保不齐也有。我瞅了瞅安易,安易淡然地看了我一眼,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种事他也没听说过。
于是我就笑着摇了摇头,吴支书一看也笑了说:“嗨,这都是些封建迷信,也没几个人信,再说当年那些参与者都死了,活着的人自然光知道瞎编。你们就当听笑话好了。”
说到这里,他接着说道:“不过自那以后,也没人打伐树的主意了,这树越长越粗,你瞅瞅现在,三个人都抱不住,大家夏天的时候贪凉,有时候就在树下躲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