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之夜
“由香裡她一开始并不是被送到精神神经科,而是被送到急救室来的。她在儿童福利院用美工刀把自己的右乳房割掉了……所以才被担架抬到这裡来。”
——自己把乳房……
即使是胜俣,也不禁表情僵硬起来。
“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左腕伤痕累累、全身皮肤发硬的状态了。一旦陷入像她那样的状态,看见自己的血就会变成他们最好的精神安定剂。这个俗称‘割腕症候群’。
“找不到自己活著的价值,无奈地接受被玷污的事实,觉得自己又臭又葬,不是人类,而是垃圾……但又想认为自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她想方设法地要确认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价值。自己是活著的,自己也流淌著和别人同样的红色鲜血……结果连这种毫无疑问的事情,她都忍不住要去确认一下。
“她的精神状况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时地发出尖叫。然后,又因为手上已经没有可以下刀的地方了,到头来,她就自己把自己的女性象徵——乳房割掉了。
“不幸的是,她是一种特殊体质。简单地说,就是她的血凝固得比较快,是一种止血比较快的特殊体质。多亏这一点,她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反过来说,她的苦恼也因此不得小继续下去。由香裡在这个医院裡把自己的左乳房也割掉了。出院后,在新宿的街头,她又自己动手把臀部的肉和腹部的肉削掉。大白天的,她就赤身裸体地出现在歌舞伎钉的路上,自己切割著自己的身体。”
一个自己动手把身上的女性特徵全部切割掉的少女,她的体形到底会变成一副什麽样子呢?胜俣想像到了一些画面。事到如今,由香裡就是“F”,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了。
“医生啊……你能看一下这张照片吗?”
胜俣把从辰巳那裡拿到的那二张照片排在了桌上。看到尾室的表情变化,胜俣知道自己已经没必要再问什麽问题了。
“照片上的人是深泽由香裡吗?”
尾室像是垂下头似的点了点头。
“嗯……我觉得非常像。”
“那这个男人又是谁?你有印象吗?”
尾室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即把脸凑近到中间的那张照片上,那上面拍的不是由香裡,而是另一个相对清楚的人影。
“……说起来,有…个说是她表哥的人来看过她一两次,跟照片上的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确定?”
“不,因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感觉上应该是的……”
“知道叫什麽吗?”
“如果事务局保管的探访名单还没有到期处理掉的话,那我想应该是可以知道的。”
“请你赶紧帮我去查一下!”
尾室点头应了一声“是”,伸手去拿听筒。
胜俣又衔上了一支烟,点上火。
传达完事情、挂上电话的尾室就好像自己是嫌疑犯一样,一副彻底死心了的模样。
“……看来由香裡常常从这裡逃出去。”
尾室默默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在每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吧?”
尾室困惑地侧起头。
“那这个事情后面也查一下吧。嗯,我觉得至少第二个周日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啊。”
尾室慢慢地低下头,像是在说“知道了”。
窗外,是一副暴雨将至的景象,乌云密佈。仔细。一看,发现乌云正向这边一点点地飘过来。所以胜俣没来由地感觉到这实在不算什麽宜人的风景。
也不知道事务局确认一下探访者的名单需要多长时间,胜俣正这麽想著,这时,尾室突然开口了。
“……在这裡大概一年的时间裡,由香裡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七月中旬,忽然接到了她哥哥去世的消息。囚为足她唯一的亲人,不可能不告诉她,所以我也做好了她会遭受重大打击的心理准备……但是,她的反应远比我想像的要激烈得多。
“除了严重的抑鬱、离人症、自我伤害以外,还出现了明显的伤害他人行为。甚至还反剪著护士把她带到某个地方,用美工刀架在护士的脖子上。幸好她被人劝服了,没有发生什麽严重的后果,但那时候,她顺口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说是如果我杀人的话,哥哥一定会赶来帮我的……”
胜俣的胸口像是被烟熏到了。
“那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底。”
很巧的是,那时西新井署的巡查长正要来探访,但见面被延后了。
“……尾室医生啊,我并没有要对你保护患者人权的那种态度说三道四,只是,如果你早一点把这些事情告诉那些跟我差不多的警官的话,那个叫金原太一的男人可能就不会死了。如果这个都办不到,那至少上回我来的时候,你该把由香裡的异常状况告诉我的……那麽,跟我同一课的那个叫大塚的年轻员警就不会死了……至少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
这时,口袋裡的手机震动了。
“……我是胜俣。”
“啊,我是辰巳。那个幕后黑手已经查出来了!”
有很重的东西猛地击穿了胸口正中央。
“什麽嘛,很神速啊。”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把你给的两百万全部交出去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说了你可别吓到,幕后黑手就是警视厅协力厂商面本部部长的儿子——北见异。现在在你们设立了专案组的龟有署研修的那个小毛孩,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该死!”
胜俣丢下一句“我会再来的”,就往门口走去。
3
北见对著手机大声地骂人。
“你给我闭嘴!一不小心开了枪我也没办法,行了行了,你快点过来啊……嗯嗯,就是上回检查过的池袋的那幢空楼……还有,把事情都告诉F……别……别说蠢话了!别管那些事情了,总之,你给我赶紧过来!”
北见啪地合上电话翻盏,朝脚底下吐了口唾沫。就在这水泥地上,玲子正被手铐反铐著双手,倒在地上。对了,就跟大塚被杀的时候一样。
“姬川主任,你的预定死亡时间是八点半或九点哦。刚好就是我参加搜查会议的时候。”
叫来同伙把玲子杀掉,自己则一个人慢悠悠地去参加搜查会议,从而製造不在场证明。这不就跟在大塚的推测死亡时间内他是在咖啡馆的情况用的是一样的手段吗。
北见坐到了玲子的脑袋边上,就是通常说的那种“美国佬”坐法。
他把枪抵在了玲子的太阳穴上,她已经无法做任何抵抗了。
“……我啊,在学生时代就已经把坏事都做尽了哦。不仅是飙车,可卡因、迷幻药、人麻、海洛因什麽的我也吸过,还有强姦什麽的,对了对了,把自己中意的女人绑来轮奸、监禁什麽的我也干过。我不缺钱,但我觉得好玩,就拍了她们的视频,拿到网路上去放。看到涩穀、新宿街上那些为所欲为的混蛋,我就把他们打一顿搁起来扔到羽田机场的跑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