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物,则都在模糊的笔触之下,对画中的主角予以了绝对的退让与尊重。
这幅画出自于罗德尔伯爵之手。
那位艺术家伯爵将它献给陛下之后,又被陛下转送给了他。
克莱门特脚步沉稳,停驻在画作面前。
他伸手落在画作一角,动作却显得有些犹豫。
这幅画很大,不像其他小东西那样容易贴撕,当时把它贴上去的时候,为了贴得平整,他甚至动用晶能、拉出晶骨,花了不小的力气。
就在这时,白皙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撕掉干什么?”帝王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克莱门特耳边极其响亮,可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陛下今晚要留在这里,那我当然得把房间收拾得整齐一些。”他平稳着声线回答道。
“哦?整齐——”
陛下的声音拉长,意味深长地问:“照你这意思,是它们害你的房间变乱了?”
克莱门特垂下了手。他终于侧过身,面朝陛下,神情看上去若无其事,缓声说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的目光却从他的身上挪开,落在了画卷上。他将手掌贴住墙壁,指尖轻点。
他的侧脸向来柔和,只是这时候嘴角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根本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克莱门特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敛着眼,薄唇微抿,等待着格洛尔的反应。
「可他真的没想过吗?」
这个问题再一次浮现在他的心头。
格洛尔的指尖在画卷上轻轻转了两周,仰起头与他对视,听不出喜怒地说:“我的头抬累了,克莱门特。”
这句话的暗示非常明显。陛下的浅眸之中蕴含着某种独属于帝王的孤高与无情。
跪下。
他在说。
这样的命令对于克莱门特之类的地位极高的重将来说,无疑是不太合适的。在他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中,格洛尔也从来没有要求上将对他下跪行礼过。
毕竟高官重将的心气也高,自尊心强,格洛尔作为帝王,大多时候都是需要将臣民的心情考虑在内的。
但是诺伦兹卡终究是个帝制国家。
帝王在任何情况下,都拥有着无人可以媲美的最高权力。
——跪下。
陛下的眼神这样说道。
唰。
深色的军大衣一掀,克莱门特上将单膝跪在了地面上。
没有犹疑,没有不满,好像这就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画卷中的一幕在此时被完全重现。
只是场合不同,心情也截然不同。
哒、哒。
帝王上前两步,站定在上将的面前,低头看他。
陛下脸上忽然露出了进入房间后的第一个笑容,这个笑容与画中记录下的一样,宽容而温和。
陛下轻声说:“解释一下,克莱门特。”
解释一下为什么房间里贴满的全都是他的照片,他的报道。
“我记得上次向您解释过,”克莱门特抬眼微笑,“激励工作,它们能够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效忠的是什么人——请您理解,陛下,从前我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您,只能使用这样的手段,所以……这就成了习惯。”
“是吗?”帝王温和笑着,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捏住了他的一只耳朵尖,“仅此而已?”
像是暗示,却又不够暗示。
克莱门特的心脏嘭嘭直跳,却不得不尽力保持着平静。他低笑一声,抬头仰视着尊贵的少年,声音微哑地问:“不然呢,您认为还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仰头)我!其实超A!(偷偷踮脚)(双手叉腰)(翅膀张大大)(超自信)
第33章 洗澡
不然呢, 还有什么?
格洛尔轻轻捏着上将的耳朵,它已经红得快要掉下来了。搭配着上将冷静微笑着的神情,这一幕显得尤为有趣。
陛下一时出神地想,上将的耳朵真软。
和克莱门特待在一起实际上是一件非常解压的事情。克莱门特总能猜中他的心思, 满足他的任性, 在予以自己足够尊重的同时, 又不会让人发现任何刻意讨好的痕迹。
就像现在一样,身居高位、年轻气盛的将军毫不犹疑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乖顺地俯首, 证明着臣服。
真乖。
格洛尔有些愉悦地想。
格洛尔的目光落在了克莱门特手上拿着的四张撕下的纸片上。他向上将伸出手, 想把它们拿过来看看。
不过克莱门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上将握住他的指尖,低头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向您发誓我的忠诚, 陛下。”
一个吻手礼。
明明上一次的时候, 这还是被他当做一个特别礼物赠送出去的。这回克莱门特竟然问都没问,主动就亲了上去。
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上将的手指稍稍有些粗糙,那是常年训练、作战磨出来的。牵住他的手时,薄茧与手背轻轻擦过,带起一阵特殊的酥痒感。
格洛尔指尖一缩,将手抽回到了怀里。
“我是想看你手上的东西, 克莱门特。”格洛尔微笑着说。
上将见自己理解有误, 也不尴尬,自如地说:“这没什么好细看的, 陛下。”
“我想看。”陛下俯眼看他,重复说道。
克莱门特这才不情不愿地递出自己手上的东西, 说:“那您看。”
格洛尔接过。
两张单纯的照片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被剪下来的, 另外两张报纸和杂志同样是被剪过的, 它们上面连同照片之外还有文字报道, 一起被收藏了下来。
格洛尔扫了一眼。报纸上报道的是七年前参加的某场国际会议,杂志上刊登的则是五年前局部大胜之后,帝国官方年刊的主编专门约见的一次采访。
他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
墙壁上、柜子上,贴得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每一次会议,每一次露面,甚至就连最近的一次——参加上将晋衔仪式的那一路上被官方记者摄下的照片,都同样被贴在其中。
格洛尔忽然笑了。
在克莱门特上将晦暗不明的目光里,他将手里的纸片还了回去。
“把小的撕了,这幅画可以留下。”
陛下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后,转身走到床头,在克莱门特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转过相框。
框着的照片与他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没有差别。
陛下回头,问:“不是让你把它换掉吗?”
克莱门特已经起身。他走到了格洛尔的身边,回答道:“是的,但被放进去的照片需要经过特殊处理,这需要一点时间。而且……我还没有定下要拿哪张代替掉它。”
上将坦然表示:“如您所见,我的收藏有点多。”
格洛尔哼笑一声:“或许上将愿意为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收藏?”
他很难得地没有称呼上将的名字,不过这时候并不是一个适合将它指出的时机。
上将认真地回答:“我认为用这种方式来加强自己的忠诚是一件很有效的做法,您应该也不能管我的喜好。”
陛下斜睨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用的是我的照片。”
上将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
格洛尔说:“你信不信,如果今天发现这一幕的不是我,换做塞利安、里斯蒙德或者是哪位天使之眼,事情都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他们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
克莱门特挑眉:“除了您以外,我也不会让其他人进来。”
小帝王嘴一抿,平成一条线,挑着眉头凶狠地说:“不要顶我嘴,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哦,好。”
或许是感觉这句话气势太弱,克莱门特想了想,忽然说:“要不您让我拍一张照片好了,这样我也不用再选,过几天就能把它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