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见格洛尔沉默不语,塞利安轻叹一声:“能够遇到一位让您这么开心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陛下,您应该多考虑考虑。”
“你知道吗,塞利安,在我看来克莱门特就是一位天生就该翱翔于帝国大地,不应该受到任何束缚的人。你也是一样。”格洛尔说。
塞利安不这样认为:“您不应该将自己看做是一种束缚。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蓝天。”
这个问题他们不止一次争论过,格洛尔对于塞利安的态度也很清楚。但他今天并没有争论的打算。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得够久了,塞利安。我并没有想征求意见的意思,”他柔声说,“帮我和克莱门特转告一声,让他回到米斯塔拉吧。”
塞利安还能怎样,他只能接下这个令人头疼的任务。
“没问题,陛下。”他说。
就在塞利安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格洛尔忽然又叫住他。
“等等,塞利安。”
格洛尔犹豫了一下,走到展柜的一角,手掌贴在透明玻璃上。
在展柜的这一角处,放着十八个被特殊处理过的透明罐子。罐子里灌满了无色的透明液体,而在液体中间,浸泡着一对又一对的优美鹿角。
罐子外面标注着具体的年份和日期,格洛尔很快就找到了他在十八岁时脱落下的那对鹿角——也就是之前与克莱门特出门时掉下的那一对。
克莱门特曾经向他索要过它,他没给。
不过现在,格洛尔却是主动说:“顺便把它带上吧。把它送给克莱门特,当做我的告别礼。”
塞利安回走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露出了近乎惊愕的表情——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对于礼仪修养极高的伯爵而言,无疑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您要把鹿角送给他?”他不可置信地确认,“现在,这时候?”
格洛尔安静地望着塞利安,没答话,态度明显。
塞利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缓下情绪,走回到格洛尔身边。他打开柜子,将浸泡罐小心地拿了出来。
“这寓意可不好,陛下。您确定吗?”塞利安问。
“送给他吧。”格洛尔说。
塞利安又说:“可这并不是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半年后就是年宴,到时克莱门特上将就有机会再回来了。”
格洛尔笑了笑:“以前克莱门特就从来没有参加过年宴,说不定今年他也不会来呢。”
如果面前站着的换成他的亲生儿子,塞利安这时候肯定就要以过来人年长者的身份好好教育一通了。
可是谁叫面前人是陛下呢。
“不可能的,陛下。”他只能说。
伯爵无奈地摇摇头,领命离开。走到门前,他不甘心地转过身,说:“您不打算亲自去和他说吗?这种事情由您来说才合适。”
“不打算。如果他想要来见我,也请帮我拒绝掉他。”陛下温和地说。
塞利安注视着他,问:“为什么?”
陛下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因为我怕我会心软。”
塞利安终于带着鹿角离开了。
格洛尔孤零零地站在房间里,神情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看了看手边的展柜,想了想,扶墙走回了床边。他脱掉外衣,将它随意地扔在床上。
他坐在床沿,感觉自己有些难过,但又出其意料地平静,平静到他能够非常清晰地在脑海里数出半小时后的会议上自己需要讲的每一个问题。
他就这样坐了大概十分钟。
房间里异常寂静,没有人跑来跟他一起坐着给他讲故事,没有人来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出门去玩,也没有人会来偷偷牵上他的手,开玩笑地嫌弃说“您怎么不产热”。
格洛尔忽然觉得这房间空旷得很。
桌上拍照的仪板早就被克莱门特收起来了,拍完照后他想看看,克莱门特却将仪板藏了起来,说等他考虑好结果再给他看。
床头的那顶大帽檐军帽也没了踪影,格洛尔不知道克莱门特明明不爱戴帽,为什么还要天天把它放在床头。
卧室里的模样完完全全地回到了三个月前的样子,这本该是他最熟悉的模样,格洛尔却觉得现在的房间窒息得让他待不下去。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刚站起时有些没站稳,格洛尔及时扒住了床头的短柱子,及时稳住了身体。
他想了想,向着卧室门口走去。
走出门,卧室外左右两旁执勤的八名侍卫整齐划一地向他低头行礼。
他微笑着向他们打了招呼,简单关心了他们生活是否一切顺利,并与其中两人简单说了两句话。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缓步走到走廊边上,将手按在窗台,犹豫地向着王宫外望去一眼。
两个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中年人的脸上挂着微笑,标准的礼仪让他的举止谈吐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他对面的军人男性却要锋利许多,他冷笑着,不知道是在争论着什么话题,语速非常快,一身气势凌厉,咄咄逼人,他的眉眼间蕴含着嘲讽和怒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情绪到了临界点的野兽,下一秒就可能爆发。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男人蓦地闭紧了嘴,猛地抬头向窗户看来。
格洛尔本想躲开,却根本没能来得及。
于是格洛尔只能亲眼看着,原本暴戾愤怒随时都像要暴走的男人一点一点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静静地仰头望着他,目光中汹涌的激烈情感再也不加任何掩饰。只是一向充满了喜悦欢喜的那份情感,这时却全都变得艰涩难过了起来。
格洛尔闭上眼,扭头逃一般地离开了窗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上将
克莱门特离开了。
他回到了米斯塔拉——这是帝国西部区域的名字, 是镇西军团的大本营。
他重新做回了他的统领、上将。
一切生活似乎与以往并没有区别。
米斯塔拉的炮火声偶尔回响在西北德林莱诺的土地上,一处又一处的秘密军事基地里,镇西军的将领与士兵们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训练。
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作为镇西军的最高军事统领,克莱门特离开三个月后再次回归, 工作也是非常忙的。
自从落地米斯塔拉的那一分钟开始, 他就陷入了十分的忙碌之中。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 他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天停下来过。
——但这样的忙碌程度,理所当然地不在“合理”的程度之内。
西北, 德林莱诺。
这儿的天气比起米斯塔拉来说要干燥许多, 但是由于境外某个强大势力的偷偷入侵,多尔塔与他的统领上司还是从总部飞来了西北坐镇。
多尔塔郁闷地摸着开裂的嘴唇, 心想家里推荐的唇膏真是没有一点儿用, 德林莱诺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只希望早点结束让他回去,总部才是他的家!
“报!达尔森将军发来报告,目前土帕山脉以北的区域已全部搜查完毕,没有发现境外组织势力。”
“报!第 18 战区发来战报,从凌晨 2 点开始持续至今的交火中, 已击毙非法入侵分子 72 名, 抓捕 234 名……”
“报——咦,多尔塔中校, 请问上将在这儿吗?”
“上将出门去了,有什么紧急消息向我汇报就好了, 我会根据重要程度传达给上将的。”
多尔塔熟练地回答道。然后接过报告, 一目十行, 下达指令, 手一挥就示意可以下一位了。
天色已经入夜。
多尔塔望着漆黑的天色,烦躁地伸手抹了一把头发。他快步走到了一名陆军高级将领的身边。
“阿尔布斯参谋长!”
陆军少将停下与同僚的交流,转过头来:”什么事,中校?”
“上将这个点都还没有回来,估计打上头了,明明今晚还有一个陛下出席的直播致辞……”
多尔塔叹了口气,对于上司最近的状态头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