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
克莱门特前来帝都的时候, 常常会带些小礼品。
比如说某一次他就带了一盒新鲜出炉的“冰团子”——米斯塔拉的特产之一, 一种甜品。室外天气寒冷, 以至于“冰团子”到达帝都的时候,压根一点都没化。
格洛尔陛下肠胃不好,不能吃冰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问题, 克莱门特上将少有地耍了个坏,笑眯眯地当着陛下的面吃完了整盒的冰团子。
当然后果很严重——上将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才终于把陛下哄回怀里。
天气渐渐走入深冬, 再由冬入春再入夏。
代表着十九岁的成熟鹿角被封进了装满特殊保护液体的罐子里, 放到展柜中。
帝国在这数月时间内高速运转,各项改革全线开展,没有一个部门能够逃脱忙碌的命运。
期初国内和国际舆论并不好,他们认为帝国改革推得太急,完全是在揠苗助长,给了帝国高层很大的压力。好在随着新规推行, 帝国局势慢慢稳定了下来, 舆论这才被压了回去。
格洛尔为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名,长舒一口气, 卸去了所有力气躺靠在椅背上。
塞利安接过文档,将它们整理入袋, 交给一旁的秘书, 对陛下笑道:“恭喜, 陛下, 之后您的工作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
陛下闭上眼睛,轻笑一声:“是啊。”
塞利安见状,弯身为他披上一件薄外套:“回去休息吧,陛下,夏天在这睡着也是会着凉的。”
陛下一时没回话,均匀的呼吸声十分轻缓。
书房的窗户敞着,浅金色的发梢在微风轻拂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在陛下的颈边。
……陛下睡着了。
一位工作人员刚走入书房,见状,脚步停在半空,慢慢收了回去,犹豫地低声问伯爵:“伯爵,这是陛下的西部来信……陛下他又睡着了?”
塞利安顿了顿,接过信件,回答:“嗯。帮我把艾萨克叫来,让他直接到陛下卧室等着。”
“是,伯爵。”
塞利安收好信件,轻手轻脚地收好书桌桌面,然后将陛下背回了卧室。
艾萨克很快来到,迅速为陛下检查了一通,对伯爵说:“没什么事,陛下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塞利安低声:“最近陛下忽然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真没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没有额外的问题,”艾萨克顿了顿,“这本来就是恶化的一种表现——陛下的二十岁生日快到了。”
“现在离十月还有三个月。”伯爵皱眉。
艾萨克压低声音:“去年陛下的‘生日恶化’是从生日前一个月开始的,伯爵。今年整五,严重程度肯定只重不轻,估计下个月就会开始了。”
“下个月……”伯爵用力捏了捏鼻梁,“那太早了。”
艾萨克叹了口气:“现在研究处已经协同帝都医院一起,在准备到时陛下需要使用的仪器和材料了。陛下这边如果可以,帝国方面的公务也提早做些准备吧。”
塞利安:“……我清楚。”
艾萨克陪着坐了会儿,很快离开。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陛下就醒了。陛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嗯……刚刚我又睡着了?睡了多长时间?”
塞利安温声回答:“只有半个小时,陛下,您可以再睡一会。”
“唔,不用。”
格洛尔被塞利安搀着坐起来,手背揉了揉眼睛:“对了,塞利安,下周我们挑一天休息吧,你陪我下下棋,散散步。晚上再把你的家人一起邀请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我好久没有见过夫人和科尼了。卡琳娜现在还在北部军区吗?”
塞利安有些惊讶,“休息一整天”,这样的话语以前可从来没有在陛下口中主动出现过。
“没问题,陛下,我一会儿就去提前通知他们。卡琳娜现在还在北部,最近忙得很,不过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回一趟帝都了。”
“两个月……那可惜了。”陛下低声喃喃。
“您说什么?”陛下的声音太轻,塞利安一下没有听清楚。
“没事,”格洛尔笑了笑,目光轻飘飘地投向了窗外,“我只是在想花园里种的那朵昙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塞利安你说,今晚它会不会突然开花呢?”
似乎是听到了陛下的话语,被他念过一嘴的昙花,真在这天晚上绽开了花。
格洛尔当晚兴奋得觉也不睡了,他喊来克莱门特,两人一起坐在花前,等待昙花的开放。塞利安尝试将他拉回卧室,失败。
“熬得动吗?”克莱门特很怀疑地问。
格洛尔:“当然!”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到了陛下日常入睡的十点钟,陛下眼皮打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时间转钟,陛下的脑袋掉到了克莱门特肩头,陷入沉睡。
就在陛下睡着半个小时之后,昙花彻底开放。
“陛下,陛下。”克莱门特试图将他拍醒。
“叫不醒的,上将。让陛下睡吧。”塞利安说。
克莱门特想了想,握起陛下的手腕,用他的手轻轻触碰花瓣。
“这样也算看过了。”他说。
时间很快到了次周周末。
正如之前所计划的那样,格洛尔在这天之前将所有工作都处理完毕,空出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他的双腿没力气走,只能让塞利安扶着他慢慢走。
他们沿着王宫走廊,慢慢散步到花园里。经过养着小鱼们的池塘边,坐上小时候喜欢的大秋千,最后遣人在边上备了一圈桌椅,置上棋盘。
然后把伊利亚叫来身边,让他的侍卫长来为他执棋。
傍晚时分,侍从通报可丽娜夫人与科尼利厄斯少校来到王宫。
“噢,陛下,他们来了。”
塞利安打算让侍从将两人带进来,不过格洛尔却朝他挥了下手,像是赶人一样,笑道:“应该是你去将他们带进来,塞利安。”
伯爵耸肩:“如您所愿,陛下,那就先让伊利亚中校陪您在这坐坐吧。”
伊利亚闻言立马行了一礼:“请放心,伯爵,我会保护好陛下的。”
塞利安很快离去,侍卫长将目光投向陛下。
陛下坐在黄澄澄的夕阳之下,浅金色的卷发显得比起平时颜色要更深一些。暖橙的阳光照射到年少的帝王脸颊上,平白为这份风景增添了几分不忍打破的静谧。
伊利亚不自觉地放轻呼吸,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不过很快,格洛尔便侧过脑袋,对他露出笑容:“把棋收一下吧,伊利亚。”
由于气温的升高,陛下终于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天天被裹得毛绒绒的。浅色马甲与长袖衬衫的搭配,成了陛下目前喜欢的穿法。
现在是夏天,这身搭配放在常人身上那都是要被热死的,不过对于陛下而言,这样的搭配恰恰好。
伊利亚恍然梦醒,连忙上前,弯身为陛下收拾棋局。他赞叹道:“陛下,您这棋艺也太强了,连塞利安伯爵在您面前都没有一点反击之力。”
“嗯?”陛下漫不经心地说,“这不算什么,伊利亚,下棋很简单,塞利安跟我下的时候大概也没用上全力。”
“我觉得伯爵应该是真的尽全力了,陛下。您下棋真的很强。”伊利亚真诚地说道。
格洛尔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慵懒地靠到了椅背上,有些倦意地将目光随意地落到了他处。
伊利亚将棋盘收拾好后,抬眼见到的就是陛下出神的样子。这种神态在陛下的身上并不常见,或者说,至少在他们的面前很少这样表现。
伊利亚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陛下,您累了吗?”
陛下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落在花坛上的目光,看上去也没在看花。
伊利亚试探着问:“陛下,您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