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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阴

作者:当年菇凉 时间:2023-02-19 19:25:19 标签:当年菇凉

  外婆经舅一提醒,这才想到今天就三十了,正过年呢,人家都高高兴兴的过新年,这要去请人办丧事岂不是丧气,就与我舅商议决定:“先瞒着,等初一拜完年后再报。”

  那是我出生后,过的第一个春节,人家都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外婆家却大门紧闭,冷冷清清。外公是死在屋外头的,按照习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抬进屋子里,舅舅就在院子里临时搭了个棚子,母亲抱着我,和舅舅一起跪在里面守孝。

  一直到初四,外公才算是入土为安了。

  外公死法诡异,又赶上是年,外头那些长舌妇说啥的都有,有说家里得罪了神灵的,有说招了邪秽之物的。还好没有人把事情往我身上想,可只有我知道,外公是怎么死的,我很害怕,害怕那个黑衣人还会再来。

  战战兢兢的过了很久,那个黑衣人也没出现,就在我认为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并逐渐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的时候,他却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梦里,又是一年小除夕……

  ☆、第002章 我看到了我

  一切和往年一样,惨白的脸贴近我,冰冷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一如去年那句:“跟不跟我走?”

  我不敢说话,我怕我说不,我身边的亲人又会死去,或许是我外婆,或许是我妈,那都是我不能承受之痛,我也不会答应他,我想那样死去的应该就是我自己。

  我惊恐万分的紧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瑟瑟的抖,我在心里祈祷他快些离开,并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不说话,不睁眼,他就拿我没辙了。

  可这终究是自欺,黑衣人像鬼魅一样缠着我,即便我闭上眼睛,还是能看见他,他就像是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久久听不到我的回答,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接着我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抓出了我小姨。

  “不!”我大喊着伸手想抓住小姨,却发现只是徒劳,我还只是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孩子。

  黑衣人像是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小姨的身上,他怒吼着,用力把小姨摔在了墙壁上,小姨的脑袋撞在墙上,溅出了一朵诡异的血花,像是一个摔烂的西瓜,随即身体软绵绵的滑了下来,如同没有支撑点的面条……

  黑衣人消失了,我睁开了眼睛,跟去年一样,屋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四周静悄悄的,只是异常的冷。

  小姨是二姥姥家的女儿,排行老末,才十四岁。

  外公死后,外婆就垮了,身子骨眼见一天不如一天。舅舅在外,常年不回,家里老小,地里活计,全都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母亲太忙,平日都是外婆带着我,闺女未婚生子,老伴蹊跷的死了,这些都让外婆觉得矮人一截,所以她从来不带我上街,小孩子们也从来不来我家玩。唯一一个经常来和我玩的人就是小姨,她辍学在家,二姥姥总唠叨她,她烦,就往这里跑,和我玩,给我讲故事,小姨的地位在我心里,那是仅次于母亲的。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同往常,没有噩耗传来,可我还是不放心,嘴里一直嚷嚷着小姨,小姨。

  母亲无奈,吃罢早饭,就牵着我往小姨家去了。

  前日下了场雪,积雪未消,有些滑,母亲拉着我不紧不慢的走着,一年中,她难得有一天如此清闲。母亲其实虚岁才二十一,要搁现在,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而她却嫣然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到二姥姥家没用十分钟脚程,去的时候她家刚好在贴对联,小姨踩在一架木梯上,双腿哆哆嗦嗦的正在贴大门口贴横批。

  我突兀的就打了个冷颤,预感到不好,忙喊道:“小姨,下……”

  可我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木梯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小姨竟也不挣不躲,整个人直挺挺的顺着木梯往后倒,这个过程中,我看见她对我露出了一抹毛骨悚然笑,接着她的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影壁墙上。

  我听到噗的一声闷响,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母亲与二姥姥杀猪似的惨叫!

  我被母亲捂住了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我知道,昨夜梦中的场景真实的发生了……

  小姨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议论疯了,说:“总共就一架木梯的高度,掉下来最严重摔断个胳膊腿的,也总不至于把整个脑袋都摔碎了吧。”

  “是啊!去年老大家,今年老二家,一年一个,都是年三十,还都死的那么蹊跷……。”

  送完年,就有要好的邻居跟母亲说:“这两年发生的事邪乎,跟被人下了咒似得,要么就是你们家祖坟不好,不如找个高人看看吧,给破解破解说不定就好了。”

  母亲也觉得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便把我塞给了外婆,一个人就出去了。

  日头偏西了,母亲才带回一个人,说,祖坟去看了,没事,祖坟都多少年了,要有事也不可能这两年才开始。

  那人手里还拿了个罗盘,围着外婆和二姥姥家院子转了几圈,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可当他进屋,看到坐在炕上玩耍的我时,却是一愣,随后他问母亲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掐着指头算了半晌,头上的汗就出来了。

  母亲见状害了怕,颤着声儿问道:“大师,这娃没~啥事儿吧?”

  那大师抹了把汗,拧着眉说了句:“这挂我卜不了!”

  说完这话他就走,忙活了一天的辛苦钱,看样子也不打算要了。

  母亲追了出去,他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不过我知道肯定是关于我的,因为母亲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变的复杂了。

  自打算命先生不知道对母亲说了什么后,母亲对我冷淡了不少,她累了,生气了会打我,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念叨:“你到底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啊……”

  母亲之前从没打过我,她在我很小对时候,总是抱着我自语说,别的孩子都有爹,你没有,妈要加倍疼你。我知道母亲是爱我的,她打我肯定是知道了外公和小姨的死,都是跟我有关。

  所以她打我的时候我从来不哭,她打了我,我心里反而觉得好过些,倒是母亲,时常抹泪,哭成了她的家常便饭,可之前再苦再累,面对我的时候她都笑呵呵的,我知道母亲心里苦,我暗暗下定决心,如果那个黑衣人再来问我,我就答应他,跟他走。

  自从做了这个决定,日子仿佛都长着翅膀,一年一晃就过去了,年二十九,我没睡,一直闭着眼睛假寐,母亲好久没有睡好了,夜里我经常被她辗转反侧的动静吵醒,可今晚,睡眠质量超差的母亲,竟然早早的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睡沉了。

  深夜,他来了,一袭黑衣,脸色惨白。这个画面在这一年中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此刻见到,竟有些麻木了。

  “跟不跟我走?”他问道。

  “你能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吗?”我试着问他,我想知道我跟他走,是不是真的就意味着我死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又把他的问题问了一遍。

  “我跟你走!”我快速又坚定的回答他。往年他都是问两遍,两遍听不到满意的回答,他就要杀人了,我害怕我回答的迟疑,又会有无辜的人因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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