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一起案件发生当晚。”

　　“在什么地方?”

　　“我们那幢楼的楼道里。”

　　“他是你杀的吗?”

　　“是。”

　　“上上个周日中午在城北步行街的那起凶杀案也是你干的?”

　　“是。”

　　“他在你动完手之后追上你了，对吗?”

　　“对。”

　　“他看到了你的脸?”

　　“对。”

　　刘骏点点头，于超所说的和李东阳日记里的内容完全吻合。

　　“所以你决定要杀了他?”

　　“是的。我和‘净风者’一说，他也同意了。”

　　“既然你们见过面了，那李东阳在第三起命案发生后追上你的时候认出你了吗?”

　　“没有。”于超摇摇头，“他应该是在被我杀死的时候才想起了在哪见过我。”

　　“哼，你运气可真不错。”

　　于超默然不语。

　　“杀李东阳的时间和地点是你自己决定的吗?还是‘净风者’帮你计划的?”

　　“是‘净风者’让我在星期五的时候动手的。他让我早上跟着那个人出门，跟到那座大楼。等他和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人进了那幢大楼又独自出来的时候，‘净风者’发短信要我开始行动的。”

　　“杀人之后你是不是逃进了附近的超市，并在厕所里将衣服换了一面穿?”

　　“是的。”

　　“你还买了东西，包括一把水果刀?”

　　“对。”

　　“那你从超市出来之后杀的那个老太太也是‘净风者’的计划吗?”

　　“不是。”说到那个老太太，于超的神情起了一丝波动。

　　“既然不是‘净风者’要求你干的，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老太太?”

　　于超两颊的肌肉紧绷着，没有说话。

　　刘骏换了一个问题：“那城东美食街那起杀人案是你动手的吗?”

　　“不是。”

　　“中环街菜市场那起呢?”

　　“不是。”

　　“文明广场附近的那起?”

　　“是。”

　　“彩虹广场的那起?”

　　“是。”

　　“也就是说从第三起案件开始，都是你杀的人?”

　　“是。”

　　“那之前两起案件的杀人者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为什么第三起案件换成你行凶了呢?”

　　“是我自己向‘净风者’要求的。”

　　“为什么?”

　　“我想亲手杀死那些碰瓷的人，这样我心里才会觉得痛快。”

　　“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你说呢?不单单是我，我相信很多人都恨透他们了吧?”

　　“你行凶的过程是怎么样的?”

　　“‘净风者’先是发邮件通知我制裁的时间和地点，穿什么样的衣服。到了现场他再短信通知我具体的位置、制裁的对象还有车子的颜色和型号。等碰瓷的人故意冲到汽车前面假装被撞之后，我就马上从人群中走到他面前，将刀捅进他的胸口，不管他有没有死，我就立刻转身离开了现场。‘净风者’也会事先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跑，那里会有两个人帮助我离开。”

　　作案过程和刘骏所推理得并没有什么出入，他也就没有再做推敲。

　　“你要求亲手杀人之后，对方立刻同意了吗?”

　　“没有。”

　　“嗯?”

　　“‘净风者’是过了两天后才给我肯定的答复的。”

　　刘骏暗暗推测应该是这两天中，第一个凶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净风者’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联系你的?”

　　“4月3日晚上。”

　　“是通过电子邮件吗?”

　　“是。”

　　“他为什么会给你发邮件?4月3日当天你碰到了什么事?”

　　“我被一个老太婆冤枉我撞了她，还讹了我的钱。”

　　“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按照以往坐公交车上班，快到站的时候突然看到车上有一个小偷扒了别人的钱包。我大叫一声抓小偷，那小偷听到了撒腿就跑，我就追了上去。我追了一阵子，眼看着就要追上了。正在那时那小偷把路边的一个老太太给撞倒了，我只好停下脚步眼看着那个小偷逃走了，然后我上前去看那老太太有没有事。结果她一把抓住我，硬要诬赖是我把她撞倒的。我对她解释了半天，她就是不信，硬要我赔医药费。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偏听偏信那个老太婆的话，纷纷指责我。我没办法，只好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给了那个老太婆她才放我走。我不光白白损失了一千多块钱，还因为上班迟到被领导狠狠地批了一顿，本来有升职加薪的计划也泡汤了。”于超的话语间，透露出满溢的怒火。

　　刘骏的眼中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和同情。

　　“在‘净风者’计划外，你杀死的那个老太太就是她?”

　　“对。”

　　“你恨不得杀了她，所以在看到她的时候就顾不得‘净风者’，擅作主张地犯下了第五起命案?”

　　“我恨的不光是她，还有那些碰瓷的，还有那些不知真相颠倒是非的，还有那些明明看到了却冷眼旁观的!”

　　“这么多人你都想杀?”

　　“被那个老太婆冤枉的当天，我确实是抱着这个想法。直到‘净风者’的出现，是他让我知道了我会遇到这件事情的根源究竟在哪。为了从源头上改变这一切，所以我欣然加入了他的计划。事实证明，我们是成功的!”说着说着，于超又一次亢奋了起来。

　　“怎么见得呢?”

　　“你们没发现吗?之前谁敢在大街上扶老人?他们都怕被讹上啊。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都不敢讹人了，因为他们害怕被杀掉啊!城东美食街杀人的那天，我从现场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老头在讹一个骑电动车的大叔，就因为那件事我才决定我要亲自动手才能泄愤啊。而前天，我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也是那个老头，被电动车擦到了却客客气气地让骑车的那人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计划收到效果了，我们伟大的理想实现了!”于超的笑得越发歇斯底里。

　　“既然取得效果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杀人?”

　　“还不够!痛得还不够!之前我们杀了三个人，我去扶那个老太婆，那个老太婆照样还敢讹我，所以我杀了她!本来我不想杀她的，我以为我们杀了三个人足够了，所以我去扶她，我想把那股恨就此埋掉。可是呢，那个老太婆真是活腻歪了，所以我不客气地送她去见阎王了。杀得还不够多啊!‘净风者’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才要继续杀下去，要杀到他们真的知道怕了，会条件反射地想到碰瓷会死才行啊!没有人碰瓷了，人们才会找回助人为乐的美德，这个社会才会和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