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放了一条触手出去。
　　那个协会成员一愣, 还没说话, 就听到段燃道：“再去看看。”
　　“……是。”
　　又过了十几分钟，刚才那个成员兴冲冲地再跑了出来，兴奋地道：“闻先生真厉害！那位女士肚子里的孩子居然还活着！不过被神秘污染得比较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闻离晓已经感应到了那个孩子孱弱的灵魂和覆盖在灵魂上浓郁的神秘。
　　这种被神秘事件污染而提前降生的孩子，比当初白七月偷走的胎儿灵魂状态还要糟糕。
　　闻离晓想了想，开口道：“带我过去看看。”
　　刚才那条触手应该解决不了这么细致的问题。
　　……
　　直接本体观察，闻离晓才确定这个孩子的灵魂到底有多么脆弱，宛如一朵即将熄灭的蜡烛，被神秘侵染得随时都会溃散。
　　正常的早产儿本来就体弱，而这个孩子“早产”了近三个月。实际上如果不是那些神秘反而与他的身体结合，维持住了生机，恐怕他会比母亲更早去世。
　　他先用触手吸收干净这个没能正常降生的孩子躯体上残留的神秘，随后修改了一下规则，将灵魂实体化，再治疗灵魂上的创伤。
　　可惜他还没能回收“生命”和“死亡”两个领域的权柄，只能通过大地的繁衍、规则等方面迂回救治。
　　人类的灵魂相当复杂，这个孩子的灵魂又衰弱无比，闻离晓甚至不能通过给他得了灵魂里留下暗示的方式传递自己的力量，只能谨慎地维持住小孩的灵魂完整。
　　饶是如此，这个孩子刚出生时蜡黄的脸色逐渐开始变得红润，表情也变得温和起来，只是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只安静且虚弱地闭眼吸着手指。
　　撤掉其他神秘，在小孩身上留下了几个基础的维护法阵后，闻离晓抱着他走出了房间。
　　他还是头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小孩子软软嫩嫩的皮肤似乎比他的触手还要柔软，让闻离晓有种生怕孩子被自己捏死的感觉。
　　看着闻离晓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协会成员，段燃感慨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有种圣母玛利亚的感觉。”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来当初在欧洲时讨论过的一件事，“对了，你能生孩子吗？”
　　“回收‘生命’方面的权柄就可以，地母神的繁衍权柄和‘生命’性质不太一样。”闻离晓下意识解释了起来。
　　段燃眨了眨眼，看着闻离晓不说话了。
　　闻离晓反应了过来，微微瞪了段燃一眼：“如果我想，也可以让你生孩子。”
　　没想到段燃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我来生！”
　　闻离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习惯性地板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医院。
　　段燃对着旁边的协会成员得意地“嘿嘿”一笑，然后追了上去。
　　那个小青年怀里抱着早产勉强保命的孩子，嘀咕了一声“搞啥啊”，莫名其妙地去找护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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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医院，闻离晓才问：“刚才那个小孩会被送去哪里？”
　　段燃想了想：“需要去专门的神秘医院，尽量治疗除魔，然后看能不能回归正常生活，不行就吸收到协会做编外人员。但是青柳镇这里没有神秘医院，只能去省会城市。”
　　闻离晓知道青柳镇这里只有两个除魔协会的正式成员：“我们走的时候帮忙送过去。”
　　段燃笑嘻嘻地道：“我刚才就想这么说。”
　　折腾完这一宿，天边已经开始变亮，闻离晓和段燃回家的时候，闻母和闻晚晚已经醒了。
　　闻离晓的解释是“半夜睡不着、和段燃一起散散步”，随后就看到闻母和闻晚晚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复杂表情。
　　要是放在以前，闻离晓肯定看不懂她们的表情，可惜现在他想不懂也还是懂了，但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对闻母道：“我们下午就要回去了。”
　　才在青柳镇待了不到两天，就把高等邪神同盟的盟主引了过来，再待几天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闻母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散了去，变得有些担忧：“这么早啊？”
　　闻离晓笑了笑：“早回去上班——难得回来一趟，我来给你按按肩膀吧。”
　　闻母微微一怔，但还是没有拂了儿子的心意，去了卧室，按照闻离晓的要求趴在床上。
　　闻离晓轻轻打了个响指，闻母就昏睡了过去。
　　他双手伸出，平举到了闻母后背上空，闭目感应了起来。
　　良久之后，闻离晓睁开眼睛，微微蹙眉。
　　以闻母现在的身体状态，后面两次手术未必撑得住。但他要是用神秘帮助闻母治疗，就会让闻母建立与神秘关联的丝，后面他离开之后很容易再碰到神秘事件。
　　有没有什么不会引起神秘关联而动用权柄的方法……
　　闻离晓手指在眉心敲了敲，眼角余光瞥到了墙壁上贴着的福字，忽然眼前一亮。
　　他分出几条触手还原为神秘，在闻母上空模拟出了和除夕夜的祈愿引导一样的阵法。
　　随后闻离晓闭上眼睛，许下了希望闻母身体好转的愿望。
　　并没有神秘流转，但这个祈愿被闻离晓的位格与权柄放大，落在了闻母身上。
　　闻母在昏睡中依然皱起来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下来。
　　闻离晓再度感应了一下闻母的身体，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一来，闻母的体质、病灶都得到了大大的改善，之后两次手术只要不出差错，必然能够彻底治愈。
　　之所以不给闻母完全治好，一方面是未免有些过于夸张骇人，引起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闻离晓一个人的祈愿效果有限，就这还是经过了他特意放大才能实现的。
　　安抚好闻母和闻晚晚，又私下交代许听风帮自己查一下妹妹学校里有没有绕着她转的苍蝇，闻离晓这才和段燃带上了那个不幸的孩子，坐上了前往省会的专线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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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燃晃了晃奶瓶，又贴脸试了试温度，满意地点点头：“温度差不多了。”
　　闻离晓看着段燃一边对着手机视频看教程一边给小孩喂奶，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挺适合当奶爸。”
　　“没办法，不好带着他直接走大地，路上几个小时总得照顾一下。”段燃轻松地回答，然后皱着眉道，“他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尿了？别啊，你是个小大人了，要控制住自己！”
　　闻离晓不用看就知道小孩子没尿床：“这么喜欢小孩？”
　　“还可以，毕竟孩子是新生的希望。”段燃随口说完，随后意识到什么，严肃地道，“当然，这不代表我一定要孩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如果你不想生，我来生也行。”
　　“……”闻离晓道，“我没跟你说这个。”
　　为什么他觉得段燃越来越不要脸了？
　　段燃美滋滋地伸出手指逗弄小孩，把孩子搞得哇哇大哭。也幸亏这辆是专车，不然不知道多少乘客要怒目相向。
　　段燃慌乱地从口袋里掏了几个东西给孩子当玩具，小孩抓着笔、咬着工作证，总算不哭了。
　　闻离晓忽然微微皱了皱眉，站起来走到了婴儿车旁边。
　　段燃扬了扬眉：“你也对小孩有兴趣？”
　　闻离晓摇了摇头，眼眸微微亮起，开启了属于神灵的真实视野。
　　在闻离晓的视野内，这个被迫出生只有一天的婴儿身上有一根坚固的丝，与他捏在嘴边试图啃咬的工作证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张工作证是第零实验室第二任主任待定的工作证，也是出入第零实验室的凭证。
　　闻离晓深深地皱起眉头。
　　段燃听完闻离晓的解释，顿时也一怔：“有联系……这孩子是待主任的后代？但我记得待主任醉心科研、一直单身来着。”
　　闻离晓摇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这个孩子的遭遇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