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
“你的修炼级别,人魔再往上,是什么?”我问道。
“啊,乃天童。没有人能够修炼到天童的级别,绝对没有。”他使劲摇着头,脸上充满了敬畏。
“我让你变成天童,你去杀了人魔。”我说道。
“真的?你能让我变成天童?”他一脸的吃惊和无法置信。
我走过去,伸出手,在他的头顶上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脸和脖子上的肌肉松垮,耷拉得老长。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惊呼起来,跪也跪不住了,瘫倒在了地上。
“我觉得你还是做回一个正常人比较好。”我冷淡地说道。
“你骗我?”他浑浊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没有说话。
他的头慢慢躺下来,眼皮子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浑黄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死寂,流出了两颗眼泪。
死了。
是老死的。
我继续往前走。
不晓得过去了多长时间。
我回到了村里。
一辆拖拉机正停在大街上。
一个浑身上下穿着大红衣服的老太婆站在车斗子上不停地吆喝:“收蛆啦!谁家的蛆还没交,都快点儿。”
她一扭头,看见了我。
先是一愣。随之,脸上逐渐布满了惊讶。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问道。
我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看见你的魂儿啦?”她脸上充满了恐惧,尖叫起来。
我还是没有说话。
有村民过来交蛆了。也看见了我。吓得惊慌失色,哀嚎着跑去了。
很快,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
人多胆大。他们都凑过来了。
将我给包围起来。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爬着蛆。
“你不是死了吗?死的时候还是半截身子呢,这咋又活了,连胳膊腿啥的也长了出来。”有人说道。
“这应该不是你的魂儿吧,是有影子的。”
“谁说我死了?我死的时候你们谁看见了?”我问道。
“我们没看见。是二炳子告诉我们的。他说你和恁爹都死了。”
“你家的屋子都塌了。”
“就算你没死。但你原来不是只剩下半截身子了吗?现在咋又长全了?”
村民七嘴八舌,纷纷质问着。
突然安静了。
村民们大部分都死了。
尸体迅速腐败。散发出浓烈的恶臭。黑蛆钻破肿胀的肌肤,涌爬了出来。
气温骤然升高。
有人叫唤热死了,热死了。是收蛆的老太婆和开拖拉机的青年,忍不住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他们到底是热死了。浑身起满了水泡。开始融化。
树干劈哩啪啦地裂开,冒烟,蹿出火苗,燃烧。
大片的尸体也冒起了阵阵浓烟,蹿出火苗,熊熊燃烧着,将那些黑蛆尽数灼成了灰烬。
整片村中陷入了一片红色的火海。
不知烧了多长时间。
昔日的绿色村庄燃烧成了一片黑色的废墟。
却有一座庄院依然保持着完好如初,周围的火一点儿都没有殃及到它。
这座庄院,我很是熟悉。
我记得,我就是在这座庄院里出生的。还曾住了两三年。
直到我父母和爷爷奶奶分开了家。才将我从这座庄院里分离了出去。
再后来,这座庄院成了张大山的。
张大山在这座庄院里娶了个小媳妇。
小媳妇长得像我奶奶年轻的时候。
有人讹传,张大山的小媳妇屁股后面长了条尾巴。
张大山死后。这小媳妇又招赘了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是个老头子。
这个老头子跟我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我来到这座庄院的门前。
推开门进去了。
☆、第九十五章:天灯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天色已傍晚。
屋子里亮着灯光。
昏黄,暗淡,飘摇不止。
是在窗子前点着一根蜡烛。
吱呀一声。
我缓缓地推开了破旧的堂屋门子。
抬脚迈了进去。
床头上正坐着一个人,将一条胳膊折叠着撑在桌子上。支起脑袋。
白发苍苍,一脸皱褶。
是个老头子。
跟我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老头子。
他现在看起来非常憔悴。
给人的感觉十分孤独。
风烛残年。
他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好久。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你来了。”
声音气弱无力。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来了。
“弄清楚了吗?”他问道。
我没有回答。
气氛又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烛光在摇摆。
突然,连烛光也静止了。
慢慢地,燃烧掉的蜡烛又长出来了。
屋内的环境不断变化着。
变得越来越新。突然变成了另一番破旧简陋的景象。
蜡烛止住了生长。豆黄的火苗又重新摇摆起来。
屋内的环境也不再变化。
在床上坐着的老头子看上去变得年轻了不少。
“时光逆流。”我忍不住惊呼道。
“这根蜡烛你认识吗?”他指着桌子上问。
“天灯。”
“对。”
一根天灯,可以燃烧无休无止。亦可以扭转周围几平方内的时光。
人若拥有天灯。便可以长生不死。
“在你出生的那天。我就是这样坐在床头上。静静地等待着,边上点着这根蜡烛。”他说道。
“我转世为凡人,一直在这儿等着,等了七十二年一百零五天。在你出生天,我已经七十二岁一百零五天了。”
“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降临到这儿。”
“我偷了你的狗。养它养了十来年都没养熟。你生下来时,我本是派它过去把你给咬死的。没想到,它始终认得你,反而听了你的话,返回来把我给咬死了。并将我的头颅给叼了去。”
“你那只狗,属于天狗,实在太厉害,它一旦反了我,我不敢惹它,只有趁着它吃月亮的功夫。才敢打坟里钻出来,寻找我的头颅。”
我没有说话,听他讲着。
他却不再说话了。
好像是在等我说。
“这么说,你就是我的曾祖父了。”
“是的,按照人间伦理来说,这没错。”
“你跟我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我的儿子。父子长得一模一样,这并不稀奇,只能说我基因强大。”
“好像有道理。”
气氛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你养的那条斑点狗是天狗?”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