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饿得饥肠辘辘,又加上脱水,被铁链子给勒着脖子,端的是生不如死。那小女孩比我强些,旁边搁着个饭碗,里面还有些剩饭,她给吃了,把碗舔得干净净的。然后瞅了瞅我,脸上又出现那种恨不得把我给咬死的表情,说看啥看,饿死你个不要脸的。
听见她这般骂我,竟然让我觉得无比伤感和悲哀得慌。一瞬间,感到人生无趣,真想一头撞死罢了。两颗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我说,你我都是不幸的可怜人,你何必这般恼恨我。她沉默了,布满泥垢的小脸上带着不甘和倔强,突然哭了起来。说害怕被卖了,那不得让人给活剥了。我说,如这般没尊严地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
过了一会儿,天开始降霜,露水很重,弄得头发上湿漉漉的,那女孩儿问我,你说今天半夜里,那个男孩的尸体会不会打地上钻出来。我说不知道,谁还有心关心这个。
估摸着约一更天的时候,月亮很大很明,繁星缀空。我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突然响起铁链子被挣动的声音,狗叫了起来。但很快又变成了呜咽,咣啷一下子钻回窝里去了。打外面进来了个人。
又是那个大肚子女人,形象比昨天更显得邋遢几分,裤子前面敞开了半截子,露出红色的裤头子,依然是挪着步子拖拖拉拉地走着,肚子上的两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不止。
☆、第七十七章:希望
这回那大肚子女人却是径直朝我走过来,慢慢地蹲下身。双眼依旧是紧闭着。自肚子上的窟窿里钻出两只沾满血的小手,攥住拴着我的那条铁链。一阵摇晃。竟然给生生地掰断了,并从我脖子上扯下来。
然后又走到狗窝旁,将拴狗的链子也给弄断了。那只斗牛犬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温驯的猫。进到屋里,捎了一条床单子出来。斗牛犬用硕大的肥头将我的残躯给拱到床单子上。再由打女人肚子里面探出来的那双小手给包裹起来,并系到斗牛犬的脖子上。往它腚上拍了一下。
斗牛犬拖着我出了院子,朝北边跑去,出了一条狭窄的长胡同,便朝东跑。一直跑到天明,将我拖到了一片荒野中。在一条浑水流得湍急的大河的岸边站定了。身子往后退着。头一扭一抽的,还用爪子扒拉。从床单子编成的死套中挣脱出来。
接着。它再用头抵住我的背后,开始往前拱。这一举动把我给吓坏了,急喝道:“狗兄,不可以,下面是猛水,会把我淹死的。”可它根本不听我使唤,兀自将我给继续往前拱着。
终于,我被它给拱入了滔滔黄河水中。随着噗通一声,整个世界黄了。水一个劲地往鼻口里钻。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可没办法,根本摆脱不了这样的罪。人渐渐变得失去了意志。当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一霎那,我却没有那么潸然和愤怒了,反而变得淡然无比,心中豁然一片开朗。
也许,当时是认为终于可以解脱我这苦难的一生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当我醒过来时,却是看到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而且他的脸上挂满了眼泪。
这个人。就是真正的二桃。
见我醒过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磨难过去了!”
可我不相信他的话,我觉得我的磨难永远也过不去。这,就像一个永远摆脱不掉的毒咒。他察觉出我的心理活动。说,你要相信我。我说,相信你什么。他说,相信我会让你看到光明。
我沉默了。
不敢燃烧出希望。怕到头来又是一场失望。
他取下我脸上的白眼珠子。嘙一下子,轻轻地捏开了。里面有一个一寸高的小人。被他放在掌心中,举给我看。
它的体积太小了,瞅起来很费劲,我隐隐约约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就是你的神体。”二桃微笑着说道。
“啥意思,难道我是神凡胎?”我吃惊不已。来亩叉才。
“对!”他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意识,当你的意识能脱离你的凡体,而进入到你的神体中时,你就可以在这个地球上纵横无阻,随心所欲,天下无敌了。”
只见那小人一动不动,眼睛闭着,正在盘膝而坐,当太阳照在它身上,会散发出晶莹剔透的白色光晕。
“如果你在你的凡体死之前,没有把意识给转移到神体上,那你就要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慢慢地,从小人身上分泌出一层白色黏物,将它给包裹住了。又形成一颗白眼珠子的模样,只不过比之前小了很多。跟一般人的眼珠子体积相差不多。二桃将它重新塞回了我的眼眶里。
“命运给你磨难,你应当逆来顺受,从中找出能突破出去的缝隙,然后开创出一片真正属于你的世界。而不是像你这般自暴自弃,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二桃皱着眉,训说道。
“你叫啥名字?”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二桃。
“我叫二桃!”他掏出一把木梳,打理起了自己的长发,脸上泪珠已蒸发不见,反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好像是那种自信中又带些自嘲,忧郁中又带些洒脱。
反正,他是我见过给人感觉最不一样的人。
可当我咀嚼着二桃这个名字时,却不禁哑然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很好笑!”
“什么好笑?”
“二桃这个名字好笑!”
“好笑吗?”
“嗯,好笑!”
但这个时候,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抿在了我的脖子上。
“还好笑吗?”他又问道。
“一点儿也不好笑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但他还是从我脸上割下来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嚼起来。我疼得几乎撑不住,但不肯叫唤,硬是憋出一头汗。我问他为啥要吃我的肉。他说我尝尝你的血型。我说血型能尝出来么。他说别人不能。意思也就是只有他能。
将嚼碎的白肉吐出来,他说你的血型跟我一样。我哦了一声。问一样怎么了。他说我还尝出来了你有狂犬病。我讶然不已,说这也能尝出来。他又说了一句别人不能。
当我将遇到邋遢人的经历告诉他后。他显得甚是愤慨。说我才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解大手,露腚又露蛋的,还耷拉个屎条子,我做不到,你遇到的那个不是我,是冒充的。
“那邋遢人为啥要在下雨天才能离去?”我不解地问道。
“你说他总是一边吃饭一边解大手?”二桃先不急着回答,却问道。
“对!”我点点头,“每一到开始吃饭了,他就开始脱裤子解大手。”
“哦,这样啊,一般会有这种习惯的,非龙族莫属。因为龙的肠子和胃是一个整体,称为食囊,不像人类那样,胃是胃,肠子是肠子,而且花肠子还是弯弯曲曲的。龙的食囊是直形的,就像一根管子,里面存储不了多少东西,当它们要吃饭的时候,得先把体内的粪便给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