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鬼事
闹得人心惶惶,能回家的都回家了,街上的人迅速少了起来,增多的是呜呜鸣叫不止的救护车和警车。
整个城市中,充满了浓浓的死亡气息。
没有心情领奖了,我也往回家赶。
到家后,我发现村子里仅剩的几户人家都死掉了,均是七窍溢血。
村子里又是连一个活人都没了。
我不是个活人,我只是一具被养尸。
躺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中,我一边大口地抽烟,一边用梳子打理着头发。
阴天,灰暗,低沉。
空中还在飘着雪花,夹杂着雨点。
雪花越来越大,雨点逐渐不见了。
只剩下了雪在下,越下越大。
鹅毛大雪。
不知何时,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再梳头。
只是举着镜子在照着。
过了很久,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上覆盖了白皑皑的厚厚一层。
有人进来了,脚步很是轻微,但我还是听到了。
所以我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雪花瞬即消失不见。
是刘一飞。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襁褓。
不用说,襁褓里肯定有个婴儿。
慢慢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我走了过去,看着那个婴儿。
没有哭闹声,我以为它安静地睡着了。谁知道,它不仅没有睡着,而且眼睛瞪得很大,一副十分精神的样子。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婴儿,看起来非常纯净。
“二桃,我把警察杀死了。”刘一飞冷冷地说道。
只是哦了一声,我并没有说话,装起镜子和木梳,点根烟叼在嘴里,反复地吞吐起烟雾。
“原来他是有家庭的,想让我当他的小三,我不当,要举报他时,他想杀死我,但你知道,现在的我,是根本杀不死的,所以我就杀死了他!”两行清透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滑落。
“活着真没意思!”她又说道,流落到下巴上的眼泪凝冻住了。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赔给你这个!”她掏出一把纸扇递给我,“是我男人将你的那把给弄坏了,他欠你的,我替他还你。”
我伸手接过了扇子,呼啦一声在胸前扔开了,不停地在胸前扇着,笑言道:“活着,起码还能装个逼!”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刘一飞突然问道。
愣了一下,然后我点了点头,又掏出镜子照了起来,幽幽地说道:“像我这么帅的人,不幽默怎么行!”
“可是,二桃,你真无聊,你是我见过天底下最无聊的人,看到你,我感到更加绝望!”刘一飞说道。她看起来很木然,木然得就像一个木头人,眼睫毛上落满了雪花。她怀里的婴儿裂开笑了,露出了血红色的牙齿,和漆黑如墨的舌头。
☆、第八十九章:得寸进尺
雪下得越来越大。
天空中乌云密集,黑压压低沉沉的,持续不断地释放出电闪雷鸣。
“二桃,你说这个孩子该咋办?”刘一飞抬首问我。
“你想咋办?”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半躺着。
沉默了。
她在犹豫着。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我想摔死它!”她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瞪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我不住地吞吐着烟雾,逐渐眯起了眼睛,慢慢地裂开嘴笑了,说道:“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你根本就摔不死它!”
“什么?!”刘一飞的面色刷地变得十分苍白,随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地大声说道:“不可能,既然我能生出它,我就能毁灭它!”说着,她伸直胳膊将怀里的襁褓高高地举了起来。
嘭!
一声沉闷。
襁褓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里面的婴儿哇哇地哭了起来。
哭得很凄惨,很无助的样子。
毕竟,它还只是个婴儿。
“孩子多大了?”我有些于心不忍,皱眉问道。
“六个月了。”刘一飞紧闭着双目,表情痛苦地回答道。
“六个月已经够了,它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眼角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子,我开始担心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正在渗汗。
话音刚落,襁褓里的婴儿就钻了出来,赤裸着一副肉嘟嘟的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双小脚完全陷进了厚厚的雪层里,仰头望着自己的母亲,神情很是迷惘,一张口,喉咙里就发出了异常难听的声音,好比是用菜铲子剐蹭着锅底:“既然不爱我,为何要生我?”
“别自作多情,哪个想生你,我倒是去打胎了,可辗转了很多医院,谁也没法把你这孽种给打下来,只能把你给生下来了!”刘一飞伸手指着,很是气愤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爱我。”婴儿嗫嚅着嘴唇喃喃地说道,泪流满面。
“孽种,你到底想怎么样?”刘一飞柳眉倒竖着问道。
“......你始终是我的母亲,我不杀你,你走吧!”婴儿声音哽咽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动作显得笨拙地拭擦去脸上的泪水。
刘一飞愕然愣住了,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说话。
风,呼猎猎地刮着她的发。雪,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身上。
很长时间,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好像这世间的一切跟她已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婴儿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依然在一下下地摇着扇子,也在静静地瞧着它。
它说:“除了装逼,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说:“除了装逼,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其实,活着是一种悲哀,难道不是吗?”它说得语气非常肯定,稚嫩的眉宇间紧紧地靠拢在了一起,清澈黝黑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深沉的悲伤。
我又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厉害?”它突然破涕微笑了,眸子中开始有东西在燃烧,散发出一种碧绿色的光芒。
手中的摇扇停止了,我并没有说话,心跳剧烈地加速,额头上不住地往外冒出大量的汗水,掏出镜子照着,发现自己头上蒸蒸腾腾地冒白烟,就像是开锅后冒起的朦胧水汽。
“能把你手中的扇子让我一下吗?”婴儿问道。
还不待我做出态度,手中攥着的扇子倏地离开,到了它的手中。
“介不介意我吸走你的扇子?”它又问道。
还是没有说话,我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想扯动嘴皮笑一下吧,却好像做不到。
“老子没穿衣服,就不让这天下大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它仰头望着天,缓缓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何等霸气。
却更显诡异。
然后,它就扬起纸扇朝天空中扇了一下子。
空中正飘着的雪花迅速融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