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惶惶
石榴告诉我的地址在大兴地铁专线的终点站,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所以我上了大兴地铁专线之后就眯眼休息。
终点站的名字叫做天宫院站。
天宫院,名字一听也挺玄乎的。
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后脖痒得难受,好像别人的头发在那里蹭来蹭去。我立即睁开眼抬起头来,恰好听到地铁广播里说终点站到了的声音。
我习惯性转头朝后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出了地铁,找人问了问路,很顺利就找到那个神姑所在的小区了。
小区进门的地方有个小平房,平房外面搭了棚,棚子里是水果摊位。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妇女坐在最里面,正在看电视。电视是小型的那种,没有客人的时候用来消磨时光。里面播放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婆媳剧。那位妇女看得漫不经心,手里还剥着瓜子。
“大姐,请问一下,六号楼在哪边?”我走进棚子里问道。石榴说那个神姑住在这个小区的六号楼里。
妇女的目光从电视上挪开,转移到我的身上。她的目光刚碰触到我,就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
我以为她是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于是又问道:“打扰您了,请问六号楼怎么走?”
那妇女不回答我的问题,却继续瞪着我,嘴里喃喃道:“这姑娘怎么又来了?真是造孽!”
我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并没有穿得花里胡哨,性征非常分明。她怎么把我错看成了姑娘呢?是不是眼神不好?
她又说话了:“小伙子,你是怎么搞的?上次有个姑娘来找我,我在她身上看到两个花鬼,一个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怎么那个十多岁的花鬼现在在你身上了?”
听了她的话,我顿时身子凉了半截。
“您……您就是……上次看到我朋友……身上有花鬼的神……神人?”我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本来要说“神姑”的,但是头次见面这么说,怕惹她生气。
她也不谦虚,点头道:“对啊。你身上的花鬼我上次看到过,那个女孩是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记她的名字了。”
“那……您怎么在这里卖水果呢?”我想,既然她是高人,应该呆在六号楼的家里才是,不应该是这幅市侩模样。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没有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卖卖水果,贴补家用。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不信这个,信的人呢,又大多信国外的佛牌小鬼,还有星座。我光靠这个维持不了生活,就摆了这个水果摊。这样做点小生意都来钱多一些。”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神姑是眼前这样的妇女,还摆水果摊。在我的想象里,神姑应该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手像鸟爪子一样瘦长且有着鸡皮一样的皮肤,见人就抓住不放,说些神神叨叨的怎么也打断不了的话。
不知道石榴和她闺蜜刚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我对她的模样存有怀疑,但是她的话一说出口,我就信服了。她从未见过我,却能一眼看出我身上附着的花鬼是曾经附在韩潇潇身上的那个花鬼,这正好印证了我这半个月以来的猜想--让我鬼压床半个月以来的那个神秘之物正是来自韩潇潇身上。
半个月以来心中已经确定但是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答案,终于在她面前确定了。
“您能不能帮帮我?”我心急如焚。
她露出同情的表情,摇摇头,说道:“你朋友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说我没有办法帮她。我不知道她身上的花鬼怎么到了你身上,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怨气太大,我帮不了你。要是我能帮你的话,你朋友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帮了。”
她说的道理我早在心里想过,但我仍然抱着“万一中了一百万呢”的想法。她生生将我这点幻想消灭。
“那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我慌乱地问道。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实在没有办法了。这得靠你自己的机缘。”
“机缘?什么机缘?”我问道。
“比如说像你朋友一样,让花鬼转移到别人身上去。或者……你跟她和平相处……”她说道。
“跟她和平相处?她是鬼我是人啊!怎么和平相处?她天天鬼压床,我都快要崩溃了!天天哪!一天都不放过我!坐在凳子上都会被压呃!”我听到她这话之后忍不住要爆发了!不能帮忙就不能帮忙嘛,怎么说出这样敷衍的话来!
她若无其事地弯下腰,将葡萄堆里的一个烂葡萄拣出来,扔到旁边,淡淡地说道:“小伙子,别这么着急上火嘛。我看那个花鬼年纪轻轻,长得又俊俏,给你鬼压床,那是你占便宜了!”
这样的便宜谁要占?
☆、第八章 沟通方式
不过我知道她这么说是因为生气了。毕竟她不欠我什么,花鬼也不是她用什么害人的法子到我身上来的,我刚才火气冲冲地说那番话,确实不应该。
我顿时忍住怒火,央求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的话太冲动了。但我这半个月以来天天被鬼压床,已经实在是受不了了。求求您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报答您的。”我差点就要说出“做牛做马都愿意”的话了。
她将两手一摊,说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你另找高明吧。”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差点就地坐下来。
她见我一副茫然的样子,心生怜悯,接了一杯白开水递到我面前,态度缓和了许多,宽慰道:“年轻人,既然别人救不了你,你就要想办法自救啊。”
“自救?”我确实口干舌燥了,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一般来说,徘徊于阳世的阴鬼多是因为心有冤结怨念。如果你能解开她的心结,帮她化解怨念,说不定她就会离开了。虽然花姐这种厉鬼特别难化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您都没有办法化解,我又怎么能化解?”我不相信她的话,认为她这是在安慰我。
“我虽然通一点阴阳异术,但没有机会长期跟她接触,你虽然没有通灵之术,但天天跟她在一起,或许就有机会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走。”
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她继续说道:“你慢慢跟她沟通了,知道她想要什么了,就能让她不再害你,甚至为你所用,听你的话。”
“听我的话?”我惊讶道。
“是啊。不过这很难,能走就不错了。小伙子,自求多福吧!阿姨帮不了你,但是可以卖你一斤龙眼补补阳气,来来来,我这龙眼是新来的,颗颗饱满,水分充足,价钱还便宜……”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提着一斤龙眼踏上了归程。
我知道我只能自救了。
从大兴区回住的地方的一路上,我想了无数种跟她沟通的方法,每一种都觉得可以试一下,可是每一种又都觉得不能轻易尝试。想得头疼了,我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相关词条,看看别人是怎么说怎么做的,也没有找到看起来靠谱的说法,但意外看到有人养小鬼能跟小鬼沟通,甚至能看到小鬼,跟小鬼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