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
谢一彬说:“甚至可以去看大金莎门口的监控录像。如果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出车接上戴向阳,可以算出来到大金莎正好将近午夜,调出那个点儿附近进出的人像,说不定会有帮助……你说的,问服务员的办法,也好使,这让我想到一个人。”
那兰也想到了:“李万祥!”
“没错,李万祥在大金莎奋斗了三年,上上下下一定很熟,服务员和保安那里,说不定他都能说上话。”谢一彬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李万祥打电话。”
谢一彬给李万祥拨电话的同时那兰已离座给巴渝生打了个电话,暂时没有提戴向阳的行程表,只是汇报了戴娟在鄢卫平电脑上的发现。然后她问:“你们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巴渝生说:“正要告诉你呢……胡建伟失踪了。”
那兰收起手机,正好听见谢一彬说:“李万祥失踪了。”
5月20日下午1:30左右,江京市益民新村36号楼5单元那兰的手机里已经输入了所有人质幸存者的联系方式,有些她恨不得早早删除,比如梁小彤的,有的可能永远用不上,只是有备无患。
李万祥是一定要联系的。
在出租车里,谢一彬给戴世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胡建伟失踪和李万祥失联的情况。胡建伟因为二度烧伤一直在六院住院观察,今天中午医护人员突然发现他的病床上已空无一人。到场刑警听说他早间还曾和隔壁观察室里的华青闲聊,向华青询问,她丝毫不知情。医生说如果他自行选择离开医院,又不去其他医院换药,控制感染可能会成问题。警方正开往他的住处,估计扑空的可能性更大。
那兰问:“为什么要告诉戴世永?”
谢一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身盯着那兰的脸看了几眼,过了一阵才说:“你在昏迷的那阵子,我们这些共同受难者彼此都有交流,戴世永这个人……毕竟是做生意的,挺有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把我们都大团结了。”
“他怎么说?”
“他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尤其李万祥,可能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如果我们去他家找不到人,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看迟早也要通知警方。”
出租车在益民新村36号楼前停下,那兰和谢一彬下车后立刻进入5单元,到三楼敲响301室的门。无人响应。
谢一彬把耳朵贴紧了门聚精会神听了一阵,皱眉说:“没人,没脚步,但好像有种奇怪的声音。”他再次贴耳到门上,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
原来那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谢一彬狼狈地扶住门,怒道:“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那兰说:“我只是试一试,根本没想到门没有锁!”
两人走进门,同时惊呆了。
小小客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绑着一个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小伙,寸头短发,头脸脖颈上,横肉和赘肉共生,嘴中含着一块抹布,手脚用塑料绳扎着,谢一彬所说的奇怪声音,就是他嘴里喉间发出的呜呜声响。
谢一彬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说道:“哥们儿,我可以帮你把嘴里的尿布抽出来,但你不准嚷嚷,要跟我好好说话,听懂了吗?”
胖小伙点点头。抹布被抽了出来,谢一彬说:“这可是大厨的抹布哦,最有油水的。”
“妈的,狗屁混蛋大厨,快给我松开。”胖小伙怒骂。
“给你松开?我欠你啊?”谢一彬非但没去松绑,反而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来,跷起二郎腿。“你心态真好,到这份儿上,不庆幸自己因为太肥没有被我们李老师当乳猪烤了,反而粗声大气地摆谱。”“真的,哥们儿,”胖小伙好像才发现自己处在劣势,嘴开始软了些,“帮我松开,我给你两百。”“两百?两百能干啥?五斤猪肉,四头卷心菜,三根茄子,两只西红柿,一瓶掺水的二锅头,你打发要饭的还是怎么着?”那兰说:“你能不能不要废话。”问那胖小伙:“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你又不嫁我,管我是谁啊?”胖小子尖声叫着,显然比较害羞。谢一彬再次提起抹布:“你什么态度?健忘啊?刚才怎么说的?快回答问题。你要不回答,留你这张嘴也没用,我就把这布塞回去。”
“别,别,我告诉你,你保证放了我,行不?”
“先说,根据你表现。”谢一彬说。
“好,我说,我是被那家伙、就是住这儿的那个老小子,给绑起来的。我就是从他家门口经过,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敲懵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已经被捆上了。”
那兰冷笑说:“恭喜你,和我一样被脑震荡了。”
谢一彬差点笑出声来:“‘从门口经过’?你他妈太无辜了!这三楼一共两间房,你‘经过’去哪儿?楼上哪家?”“我二舅就在五楼住。”胖小子索性无辜到底。谢一彬说:“五楼两户,一户是位单身妈妈带一个八岁半的孩子,另一户租给了一对刚成家的小夫妻,他们哪个是你二舅?”那兰说:“真的没必要和他废话了,报警就是了。”“别!我求你们了,千万别!”胖小子崩溃在即。谢一彬说:“快,我耳朵支棱着呢,一听见实话,立刻放人……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核实一下。”胖小子见无路可退了,只好说:“你们猜到不就是了?我就正式告诉你吧,你们猜对了。”
5月18日,潇湘主楼主宴厅,大劫案实时现场电话拨出了,建伟颤抖着对接话员说:“我……我是潇湘会所主楼的服务员,我……我们被劫了!”话音一落,劫匪丙一脚踢在戴世永脱臼的胳膊上,戴世永剧痛之下立刻叫出声来。
随即一声枪响。
对天鸣枪,没有人受伤。
劫匪乙说:“好了,警察应该在五到十分钟内就会来,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钥匙是万能的,可以开所有手铐。”将一把钥匙往地上一扔,和劫匪乙往主宴厅外跑去。
戴向阳叫道:“你们这两个混蛋,难道就这么走了?有没有搞错!”
众人质依旧面墙蹲着,只有厨房的两名伙计看见,那钥匙正好落在李万祥面前。
两名劫匪尚未出门,李万祥就捡起了钥匙,一边站起身,一边给自己腕上的手铐开锁。手铐立刻开了,李万祥活动活动手腕,看一眼屋内众人。众人也都扭转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万祥,都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被释放的幸运儿。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万祥走到厅角暂时摆放茶水和盘盏的小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柄剔骨刀,厨师专用、打磨锋利至极的剔骨刀。
他说:“现在,是我开始行凶的时候了。”
5月20日下午2:10左右
“你的高见,李万祥可能会去哪儿?”那兰问谢一彬。谢一彬好歹管李万祥叫师父,对他显然更了解。“需要不需要报警?”“别别,千万不要报警。让我想一想。”谢一彬抓着脑袋静静想了一阵,说:“可以试试……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