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
如果说刚才接连做掉三名专业劫匪体现的是劫匪甲的励志名言“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财富,头脑就是武器”,接下来可都是体力活。劫匪乙和丙必须逐一将两名被打晕的梓宝兄弟抬离储藏室,抬到二楼休息室储藏保险柜的那间密室。不用多解释,那里绝对是最安全的关押场所。
这时主宴厅的午餐已经开始,好在当时只有主宴厅那一桌,两个人给劫匪甲发了条短信,告诉他“第一批货将至”,然后将梓宝兄弟之一抬下三楼。还好,一路顺利,没有遇见走上走下的服务员。回到三楼储藏室,再一条短信,“二货将至”,梓宝兄弟之二被抬下三楼,同样没遇到意外。
两人等在暗室里,其间有位梓宝兄弟悠悠醒转,哼唧了两声,劫匪乙和丙无言相对了一阵,又一枪托,专业劫匪不好当,一天两次脑震荡。终于,劫匪甲匆匆赶到,飞快地在暗室里换上黑衣黑裤黑鞋,边换边说:“莫名其妙,最终还是有一条没算准,三楼新加了一桌。两个人,一男一女。”
劫匪乙问:“那怎么办?”
“计划不变,等一起把二楼和厨房搞定后你立刻去三楼,他们如果事先听到动静,可能会从窗户外往下爬,你就下楼从侧门出去堵截,他们爬到底也不过是在天井里,离院门还远,所以你会成功把他们逮着的。”劫匪甲说。
劫匪乙说明白了,劫匪丙递给劫匪甲一把手枪,三人一起杀出休息室。
繌5月20日下午5:15左右,江京市余贞里抚松巷站在车前,仪表堂堂、警衔烁烁的,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的一位青年处长。他名叫金硕,在去年破获血巾断指系列大案时被公安部派来江京市局,指挥协调,和巴渝生、那兰有了起起伏伏的微妙工作关系。
ы“嘿,你们还真会找地方私聊!”和巴渝生在车外握手后,金硕用异样目光看着无可奈何跨出副驾位车门的那兰。大概看到那兰衣冠齐整,才硬生生不去往某些角落里想像,只是说:“正好,你们俩一起见着了,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酉卒去年的侦破工作中,金硕对那兰由一见钟情、旁敲侧击发展到露骨表白,最终大案告破后返京,一段单方面的情感纠缠总算不了了之。后来那兰听闲言碎语,金硕在去年来江京前就已订婚,显然那并不妨碍他在京城外寻求另一女伴;今日一见,从他手上戒指看,已经成婚,只怕照样不会影响他再觅红颜。
ο昌巴渝生问道:“你怎么大驾光临了?也不通知一声?我还没想到这一地方小案竟然惊动部里。”
清“小案?抢劫、爆炸、人质、纵火、开枪……还要我列举多少条符合大案的标准?你也知道,近期风声多紧,尤其防恐反恐这头……需要我多解释吗?这个案子充满了反恐相关的因素。”金硕说话时不停去看那兰,仿佛她才是真正防恐的目标,生怕她忽然随余贞里观光的人潮溜走。
鮃巴渝生说:“这倒是,欢迎,欢迎,走,回局里,我给你介绍一下案情。”
鮃金硕扭头再看一眼那兰说:“要不,叫上那兰……反正已经快到晚饭时间,咱们边吃边聊。”
雕那兰一指不远处从一座巴克楼上走下来的一位年轻人说:“好是好,可惜今晚答应好了那个家伙,他欠我人情无数,一定要回请我吃饭。”
吊儿郎当走过来的谢一彬差点要叫起来:“做梦啊?谁说要回请你吃饭?”但看见那兰目光斜瞟金硕,总算福至心灵,反说:“是啊,再不请你就没时间了,你答应了好几天了,赖不掉了你。”
那兰向金硕做了个“没办法,我真的赖不掉”的表情,和两名警官说了再见,加快脚步,几乎是在逃离现场,差点儿忘了带走做托儿的谢一彬。
“你这是在演的哪一出?”谢一彬快步追上来。
“这都看不出来?那兰夜奔。”
“奔哪儿?我奔三,你呢?”谢一彬问。
那兰说:“说实话,现在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担心你师父的安全。”谢一彬一惊:“李老师?他不是失踪了吗?你难道怕……你到底失忆没有啊你?”这时,两名看上去游客模样的年轻女子和两人擦身而过,奇怪地看了谢一彬一眼。那兰说:“你能叫得再响点吗?”
“我总有种感觉,你的失忆比较可疑。”谢一彬说。
“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吗?”
“脑震荡,跳楼摔的,后脑敲在地上的一块砖或者水泥上,或者被炸落的砖敲的,不是吗?”那兰说:“这是理论上的解释,太平世界里的解释,但别忘了,我们刚经历过一场抢劫案,刚被爆炸惊得魂飞魄散,远非太平世界。”“不懂,你在大学也这么给同学们上课的吗?难怪我大学毕不了业。”那兰叹一声,站住说:“很多事,我都是逐渐想明白的,我看,还是先找到李万祥,保证他是安全的,我们再一起慢慢理那些头绪,好不好?”
“这么大的江京,上哪儿去找李大厨?”谢一彬也叹气,沮丧的那种叹气。“如果他离开江京呢?更没地儿找去了。别忘了,这家伙可是连中东都跑过的。”
那兰说:“目前只能假设他还在江京,是不是到外地去就只能仰仗公安局的网络了。现在很多交通工具都要实名购票,除非他有假身份或者乘长途汽车离开。如果他还在江京呢,你说他会在哪里?”
“我不是试过小真家了吗?一无所获。”
那兰笑说:“绝对不是一无所获……现在开始动脑子吧,既然不在小真家,还可能会去哪里。先想想当初你为什么会想到小真家?”
“因为他和小真关系不错,他会信得过小真,在她家有安全感。”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来着,然后我想起你说的,商人老总们谈生意的‘主场’、‘客场’之说,很有意思。主场有什么好处?地利、人和,更有安全感。所以现在想……知道我的意思了吗?”谢一彬终于明白:“你是说,他躲到了他的主场?”
“想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巧,梁小彤也失踪了?”
这点谢一彬早就想到:梁小彤在找李万祥。
找到后呢?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5月20日,江京各地
开始“失踪”的几个小时里,梁小彤并没有在找李万祥,因为没有必要。他虽然没像黑社会分子那么复杂,受他指使的几个小兄弟总是有的。跟踪李万祥的那个小胖脑子虽然缺一小截筋,做事还是勤勤恳恳的,至少没怎么给他误过事。有那小子盯着李万祥,每半小时汇报一次,他还算放心。
他的“失踪”,更是一种逃避。
在家里规规矩矩呆了没超过两天,他就压抑得受不了,老爷子梁军冷冷的目光和手杖敲在地板上机械的咚咚声是一种压抑,老妈没完没了的关爱、叮咛、诉说也是一种压抑。他们是不是认为这个三十来岁的儿子还是他们的下属、从属、附属?他们的一份家财?我不能因为在大劫案里遭受点挫折就要再次回到你们软硬兼施的统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