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
戴世永说:“可是,那兰你倒是说说,我们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
那兰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戴世永继续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被他敲的头呢!更不知道厨房那把火也是他放的呢!你说他当时就想把我们一把火烧成灰,多给他点时间算计会怎么样?他昨晚已经对你下药了,今天开始找李老师算账,明天会找谁?后天呢?”
“所以你们先下手为强?”那兰问。
戴世永说:“还是那句话,不先下手,还能怎么样?说实话,我在潇湘主宴厅里和稀泥,希望大家太太平平的,那还不是听了你的建议,觉得真应该保下李老师,真觉得李老师为梁小彤拼命不值得,而绝不是可怜那小子——不管是不是他亲手杀的那女孩子,事情因他而起,他就是凶手,就该死。”
那兰说:“所以,栏杆上的手脚,是你们做的?”
戴世永点头。李万祥说:“主意是我的,但我需要帮手,我就找到了戴老板。”谢一彬捅了戴世永胳膊一下说:“你这家伙的确挺像军统的。”戴世永说:“我正好有两个搞过建筑的兄弟。把那个本来就快散架的栏杆加工一下,真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活计。你们猜到李老师在大金莎后叫上我们做接应,我们应该吃惊才是!”
那兰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谢一彬总结性发言说:“说明大家都在动脑子。没脑子的已经被淘汰了。”一句话提醒了那兰,她转身对后排一直沉默中的建伟说:“你是那个没脑子的,还是想得太多的?”建伟抱起头,双肘撑在双膝上说:“你别再挤兑我了,你说我又能咋做呀?”他的脸侧、脖子和胳膊上都绑着纱布,每动一下,都会一呲牙。那兰说:“你应该什么都不做。尤其不应该玩失踪。”
谢一彬冷笑说:“听见没,许她玩失忆,不许你玩失踪,悬疑小说里的烂招在我们这儿都重演了。”
小真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呀?”
建伟说:“好了,就溜出去几个小时,算什么失踪啊!”
“但你的目的是彻底消失,对不对?”那兰问。“我看见你在我宿舍留的字条就去找戴老板了,还算听话吧!”建伟叹道。谢一彬说:“你不要搞错,那么清秀的字迹,当然是我的——我冒那姐的名字写的,我琢磨着你看到那姐的名字,自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真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那兰说:“记不记得,前天在主宴厅里,有两次爆炸?”小真点头说记得。“第一次,是那位来讨说法的老头身上的炸药包爆炸,第二次,是另一个炸药包在屋子里不同的地方爆炸。不难推想这两个炸药包的携带者也是有关联的,说白了两个炸药包的携带者就是同伙。很自然的,警方调查的重点之一就是另一个炸药携带者的身份。”
小真扭头看看建伟:“是你?所以你从医院里逃出来?”
建伟仍然抱着头,仿佛没听见小真的问话。
那兰说:“不是。建伟失踪,是打算牺牲自己,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谢一彬说:“要说建伟你的思路不对,根据我们后来合计的……戴老板也跟你汇报过了,都说爆炸的时候有两名劫匪在场,所以另一个炸药包顺理成章应该是另外一个逃离现场的劫匪扔下的,你就跟着这条思路走就是了,你这么一失踪,反而打草惊蛇了。”
“那另一个炸药包到底是谁扔出来的?”小真问。
谢一彬说:“小真姑娘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装起糊涂来真让人受不了。”小真嗔道:“我是小真,就算糊涂也是真糊涂。”那兰说:“谢一彬你不要这么尖刻好不好?我看你家隔壁的老夫妻应该给你起名叫谢一针,一针见血的一针!有必要么?”
谢一彬嘟囔说:“女女同盟,我不战自败。”
戴世永说:“你们的意思是,华青是带着另一个炸药包的人?”
那兰说:“我的猜测,华青根本就没有把炸药包带在身上。我虽然没有特别留意华青,但依稀记得她身材苗条,穿着略贴身的裙装,很难像那个老头一样身上裹个炸药包。所以我怀疑炸药包早就藏在了哪儿。”
建伟叹口气说:“椅子下面。早就绑好在戴向阳的椅子下面。”
那兰问:“看来,起火后,你一定是看见华青从椅子下面拿出了炸药包?”
建伟说:“我们两个的手腕铐在一起,不看见都难。”
“她为什么要把炸药包扔出来?扔出来与否,反正最终都会爆炸,反而露出她的秘密?”那兰问。
建伟说:“我也一直不明白,就在医院里小声问她,她说她见起火了,就有些慌神,知道炸药包随时都会炸开,不定就会伤了谁——谁在那椅子边儿上不就会被炸到吗?她想卸下炸药包,把它扔出去,影响小一点,谁知刚从椅子上拆下来,外面引线就着火了,她一着急就把炸药包往中间桌面上一扔,至少那儿没什么人……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记得那时候你好像已经跳楼了。”
那兰说:“我瞎猜的。”
谢一彬说:“又一装货。”
那兰瞪他一眼,说:“我没有太多根据,只是用简单的排除法。我们比警方有绝对的优势,我们知道当时在场并不存在两名劫匪,所以我只需要排除几个人。梁小彤当然排除,戴向阳和鄢卫平基本上也可以排除,大个儿保安吓成那样,可能性也很小;戴老板……我知道戴老板不是一般人物,但肯定不会是那个老头的同党;李老师当然也可以排除;谢一彬……自从我见了他不肯相认的父亲母亲,又邀请他帮忙,合作虽然不久,基本上了解了他的真实嘴脸,所以也基本可以排除;现在就只剩下小真、华青和建伟。”
“感谢谢一彬同学,帮我做了些背景调查,比较可疑的就是华青了。”
谢一彬说:“终于感谢我了。不用谢。根据那姐的可靠消息,那位老先生衣着简朴,这本身可以小小说明一个问题,老人到昂贵的江京,多半会尽量节省,和相识者同居……换个词,一起住。小真我暂时不多说了,她很清白很无辜;建伟和二十多个男女群租在遥远的栾新庄,问了其中几位,最近有没有见过建伟老爸模样的人来和建伟挤一张铺?回答都是没有。然后问华青在南营的几位合租室友,立刻有人说我流氓:她们是纯女生合租屋,任何男人来,都要通报,绝没有暂时同住的可能。但,”他不无得意地停顿,吸引众人注意力,“据说华青前一个月里,早出晚归,众女都猜她有了白马王子,但遭她坚决否认。”他拍了拍建伟的肩膀说:“伟弟,你还有希望。”正拍到建伟烧伤处,疼得叫起来:“你的咸猪手能不能别乱拍?”
“记得那位炸药包老人说他是哪里来的吗?”谢一彬拷问众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