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异闻/冥芝
“我?是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抓着小刀,刀身和我的手,以及袖口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也就是乱挥一下,感觉好像划到了什么,死了吗?”我问,指那只山魈。
“肯定死了,我看见它的肚皮被你划开了,肠子都流出来了。”阿水伸出双手比划着说。
“哦。”难怪感觉有团软乎乎的东西挂在手上,原来是那只山魈的肠子,想想真恶心,我打了个冷噤。“就是凑巧,我就拿着刀子随手朝身后那么一挥,没想到正好划破了它的肚皮,活该它倒霉。”
“阿水,我说你们这山里怎么那么多怪物啊,那个长白毛的,是野人吗?”肖肖问。
“这个啊,我也没见过啊,倒是听说过山里有野人,不过都是传说,谁也没见到过哇。”
“好嘛,我们运气好,今天算是见到了,不但见到了传说中的野人,还有会养棺材菌的山魈。”我说。“可惜,没录下来。”我摇摇头说,觉得有些可惜。
“刚才用闪光灯闪它们的时候,应该是拍了一些的。”肖肖说。
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那没什么意思,那个野人没拍下来。”
“都什么时候啦,谁顾得上去拍野人。”肖肖说。
身体非常疲倦,肚皮饿得咕咕响,肖肖背包里还有一袋牛肉干,拿出来三个人分了,牛肉干实在太少,没吃之前因为饿过了感觉还好,这一吃倒把馋虫给勾出来了,反而更加难受。
天已经全黑了,山林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怪叫声,此起彼伏,非常瘆人。七点多的时候,月亮升起,今天应该是农历月中,月亮又大又圆,清冷的白光把山谷照得十分明亮,周围的景物看得十分清楚,完全用不上电筒。
休息了十来分钟,阿水坐不住了,不住地催我们走,我嘴上说走走走,屁股却一直贴在石块上一动不动,直到肖肖站起身,用力把我拽了起来。
“哎哟,你劲还蛮大。”被肖肖拽起来后,我这样对她说。
“刚吃的那点牛肉干全都耗在你身上了。”肖肖说,接着做了个泄气的表情,“现在完全没有力量了。”
“回去我补偿你。”我说。
“怎么补偿?”肖肖斜眼看我。
“买一大堆牛肉干给你。”
“谁稀罕?要补偿现在就补偿。”
“现在也没牛肉干卖不是?”我双手一摊。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背我走吧。”
“那你不如杀了我得了。”我说。
阿水在一旁听我和肖肖对话,这时忽然开口:“小侄媳妇,我背你吧。”说着走到肖肖跟前,放下手中的树杈,转身半蹲下来,示意肖肖上。
“哎哟阿水。”肖肖笑起来,“我和叶茂开玩笑呢,不用你背的。”
“真的?”阿水转头看着肖肖,以为肖肖不好意思,说,“我背得动,你放心吧。”
“真不用真不用,你看,我走得好好的。”肖肖一边说,一边甩动胳膊走起来。
我拍拍阿水的肩,说:“阿水,要不你背我得了。”肖肖听见我的话,刷地转过头,“叶茂,你脸皮还真厚。”
阿水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秒钟,眼神活像在掂量一头猪的分量,接着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阿茂,背你不行,你太重了。”说完,弯下腰捡起树杈,在手里转了几下,走了,我站在原地,骂了声靠。
夜间的山林虽有皎洁月光,但识别起方向还是很困难。阿水在前面开路,我们就这样晕头转向七绕八拐的走了一个多小时,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该死的地方。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又经过刚才和山魈的一番折腾,肚子饥肠辘辘,两条腿又酸又疼。再加上这一个多小时的行走,现在更是累到要虚脱,三个人的肚子此起彼伏演奏者饥饿交响曲。
十八、小屋
“阿茂,前面好像有个房子哇?”阿水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右侧一处树丛对我说。
“哪啊?”我问,走到阿水旁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借着月光,透过绰绰树影依稀可以看见一栋黑乎乎的小屋隐匿在树林后面。屋内没有灯光,不知是否有人。
“这深山里怎么会有屋子?”肖肖问。
“有可能是打猎的人搭的临时棚子。”阿水说。
“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翻出块腊肉来。”我说。
“哇,腊肉!”肖肖在吞口水。
“怎么可能嘛。”阿水苦笑,“不过也许能找到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
“管他红薯还是土豆,有口吃的就好。”我拉着肖肖,一边说,一边快步朝小屋走去。
走到小屋跟前,我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是一间不知废弃了多久的小屋,摇摇欲垮,屋顶上的覆盖物早就没了,露出霉变的木头横梁,横梁上缠绕着细细的枯藤。小屋没有窗,有一个黑乎乎的门洞,门洞外长满了荒草和灌木,还有许多落叶,阿水从落叶下捡出一块像是曾是栅栏的东西,在眼前看了看,随手甩开,“这个门都烂得不成样了。”阿水喃喃道,“起码有好几十年了,这个屋子倒是结实啊,怎么还没倒?”阿水说着,向前迈出两步,这时他脚下传来声响,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下腰,悉悉索索的,从荒草中拎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走过去看。
“好像是罐子,煮东西用的。”阿水把罐子提在我眼前给我看。
“这是煎药的罐子吧。”我看了一眼说,弯起中指叩了叩罐子,声音很闷。
屋里同样长满了荒草,屋里有一张小方桌和一张床,桌上除了灰就是落叶,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东西,像霉变的被褥,床沿上方有一条绳子,大概以前是挂帘子的,帘子早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几根布条像风干的腊肠一样悬挂在床沿上方。一张椅子倒在杂草中,走到椅子跟前,我用脚踩了一下,几乎没怎么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椅腿断了——椅子已经完全朽烂,根本不堪一踏。
“这个不像是打猎人搭的棚子啊。”阿水打量着茅屋,自言自语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扭头问他。
阿水动了动嘴唇,声音还没发出来,只听见走到床前的肖肖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呀!叶茂!”
“怎么了?”
“死人……床上有死人!”肖肖的声音在发抖,身体急忙退后,我正朝她那边走,她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急忙扶住了她。
“哪来的死人?”我问,只看见床上那层略有起伏的霉变被褥,没发现死人。
“阿茂,在被子下面。”阿水眼尖,一下就发现了被子一角处露出来小半截人的脚骨,由于年代很久,脚骨暴露在外,因此也呈黑色,加上被子和落叶的遮掩,不十分留心,还真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