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陈娇束手无策,每日抱着孩子以泪洗面。陈娇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的情绪沮丧,焦虑,易激怒。孩子哭时,她会突然发火,把孩子扔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被沉重的负罪感俘获,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痛哭。她开始出现幻觉,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伤害孩子,又担心自己养不活女儿,每天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日夜失眠。没几天,自己和孩子都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陈大龙的假期到了,他想把陈娇母女带回吉林,陈娇不愿意离开广东,陈大龙只好把孩子带走。陈大龙为外孙女起名果果。小果果是在广州开往北京的火车上满月的,姥爷和小姨轮流抱着她,小姨还给她唱了一首歌。离开了母亲的小果果十分乖巧,不哭不闹,喝饱了牛奶就睡觉。她和小姨似乎很投缘,小姨唱歌的时候,她露出了人生的第一次微笑。送走了父亲和女儿,陈娇没有勇气回佛山那间小屋面对墙上那三张遗像。她从广州火车站出来,踽踽独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傍晚的时候,她来到广州大桥上,从桥上跳了下去。陈娇被救起后,在广州市人民医院做了短暂治疗,之后被组织送进武警总医院,安排了心理师对其进行心理疏导治疗。治疗持续了一段时间,效果不佳。陈娇的情绪反复,狂躁不安,记忆也开始出现混乱,一见到穿制服的人就大叫:“我不是蝙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在是否将陈娇送到精神病院治疗的问题上,组织上出现了分歧。在刚退休的米处长及陈娇的教官贾仕霖的坚决反对下,将陈娇送进精神病院的提议未获通过。考虑到陈娇正处于哺乳期,组织破例同意陈娇退役,并将她送回吉林老家。回吉林的头两个月,陈娇的情绪依然不稳定,被沮丧、自责、焦虑等不良情绪控制,很少照顾果果。渐渐地,她习惯了林区小镇的单调生活,精神状况逐步好转,一点点地把注意力放到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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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果果半岁了。一日,陈娇给果果喂饱了牛奶,抱着她坐在炕上。陈娇的妹妹小美在旁边逗果果玩。小美原来在林业局做临时工,与父亲去广州把果果接回来之后,就没去上班,专门在家带小外甥女。18岁的小美很有做母亲的天分,她无师自通,居然把照顾婴儿那些烦琐的事情干得有条不紊。没有母乳喂养的果果虽然算不上胖娃娃,但身体发育得很正常。“姐,你看果果长得像谁?”小美问。陈娇看了看果果,说:“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看不出来。”小美端详着果果,对她的五官逐条分析。“我看呀,果果的嘴巴有点像你。小孩的鼻子还没开始长高,看不出来像谁。你最有特点的是眼睛,眼角往上飞,是标准的丹凤眼,果果的眼睛是往下弯的,和你不太像。像他爸爸吗?我只见过阿荣哥的相片,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别人都说女孩一般像父亲多一点,是吧?”小美问。听了妹妹的话,陈娇也开始仔细端详起果果,越看越狐疑。她试图在果果脸上寻找一点与阿荣的相似之处,阿荣的浓眉大眼在细眉细眼的果果脸上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反而隐约可以看出另一个人的轮廓来。“不可能!”陈娇在心里断然否认了这个想法。她把果果猛地交到小美手上,不敢再看。可越不敢看,就越想看,她忍不住又把果果抱过来。果果这时突然冲妈妈笑了。这个笑容让陈娇心里一震。她问妹妹:“果果是什么血型?”“O型吧。我记得果果的保健手册上有。”小美答。“快把保健手册找出来!”陈娇命令妹妹。小美疑惑地看了看姐姐,起身去找,过了一会儿便把保健手册递给姐姐。陈娇果然在手册的血型那一栏看到“O”字。她的脸色变了,对妹妹说:“跟我去长春一趟!”“去长春干吗?”小美莫名其妙地问。“再去验一次果果的血型!”陈娇道。
在长春市的省人民医院,陈娇拿到果果的血型报告,上面依然清晰地写着“O”型。她拿着报告单在化验室前徘徊,几次想开口询问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引起了一个女化验师的注意,她出门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医生,我想请教一下孩子与父母的血型有什么遗传规律吗?”陈娇问。“当然有啊。”女化验师答。“妈妈的血型是B型,爸爸的血型是AB型,孩子的血型可能是O型吗?”陈娇小心翼翼地问。7年前阿荣哥当兵时做过体验,他的血型是AB型。当时阿娇和阿荣还就血型问题讨论过,为两人血型不同将来不能互相输血而遗憾。“绝对不可能!B型血和AB型血的父母,他们的孩子的血型只有三种可能,A型、B型或AB型,绝对不可能是O型!”女化验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没有例外吗?”陈娇不甘心地问。“没有,孩子的血型在这三种血型之外,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孩子抱错了,二是孩子的父亲搞错了。“女化验师拿过陈娇手里的化验单,看了看:“你是B型?孩子是O型?”陈娇点点头。“孩子爸爸的血型可能是O型、A型或B型,绝不可能是AB型。若不放心,可以叫孩子爸爸来做DNA亲子鉴定。”“不用了,谢谢你。”陈娇从化验师手里拿过化验单,转身要走。“还是叫孩子的爸爸一起来再验一下保险些!”女化验师在后面追着喊了一句。陈娇没有回头。她跑到医院门口与抱着果果的妹妹会合。妹妹一见她便问她去哪里了,陈娇什么也不说,一把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原本睡着的果果被惊醒了,放声大哭起来。陈娇看着哭泣的女儿,全身都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恐惧。果果不是阿荣哥的骨肉!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她在这方面是很小心的,每次与波仔做爱,她都要求对方戴套。虽然波仔不太情愿,但在她的坚持下,在射精前还是把套戴上了的。那天晚上,她和阿荣做了三次,两人都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所以知道怀孕之后,她才这么肯定肚里的孩子是阿荣的。她也知道,理论上没有一种避孕措施是百分之百安全的,但陈娇怎么也想不到,她与波仔发生过这么多次关系,都没有怀孕,偏偏在她与阿荣哥做爱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怀上了。命运开的这个玩笑,实在太大了。陈娇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女儿,有一种神魂离窍的感觉,突然间泪如雨下。
第十八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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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娇独自回到了深圳。深圳依然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城市,比一年前更繁华了。名爵俱乐部关门了半年之后,重新开业,更名为“保罗皇家俱乐部”,照样对原来的VIP会员开放。新老板又开发了新客户,生意丝毫不输给张婉柔时代。张婉柔神秘失踪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这个风华绝代的女老板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出了。对这些夜夜笙歌的人来说,要记住的人和事实在太多,深圳的夜场每天都涌出这么多新面孔,让人目不暇接,三个月不露面的人那就是过气了。波仔接到陈娇的电话又惊又喜,他说自己正在深圳,把地址告诉陈娇,让她立即打车过来。陈娇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波仔激动地迎上来,连声叫她晓露。听到这个名字,陈娇心里有些别扭,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叫了声:“波仔!”“你终于出现了!”波仔说。波仔的样子与一年前有了明显的变化,由风流倜傥的小生变成颓废熟男,还蓄起了胡须。“是。幸好你的电话没变。”陈娇说。“不敢换号码就是为了你能找到我啊。”波仔道。“好了,现在先不说了,进屋再说。”波仔住在一幢单元楼房里,两室一厅的格局。波仔说这是他朋友的房子,借给他住的。“房主是我老友,这段时间很少来深圳,你也可以住在这里。”波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