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福尔摩斯的信
福尔摩斯先生又是轻轻地一笑,没有出声。我边刮胡子边说:“叫的外卖你是看到门口宅急送的盒子了,看的恐怖片子还扔在碟机上没装进去。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看犯罪片的时候睡着了?”
“碟机里面的《开膛手杰克》一直是A面,没有换B面,说明这个过程中你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你早上起来的时候却在床上,碟机仍旧没关,那你半夜肯定无意识地起来过。”
我捧水浸了一下脸,把脸上的泡沫冲洗干净。走出卫生间,在冰箱里掏出一袋面包两盒牛奶,扔给福尔摩斯先生一盒。他接住牛奶马上又给我扔了回来,说:“还是给我咖啡吧。”
我放回牛奶,又返身回去给他冲了杯咖啡,然后就在他对面的躺椅上坐下,开始狼吞虎咽面包和牛奶这不太丰盛的早餐。福尔摩斯先生把一直拄在手上的雨伞放在一边靠墙,此刻只是捧着咖啡,笑眯眯地看着我不雅的吃相,一言不发。
待我一抹嘴吃完了,福尔摩斯先生便又从他口袋里摸出来两根咖啡色的烟卷,自己叼上一根,另外一根作势要给我扔过来。我连忙摆手,说:“别介,你这南洋货我抽不惯,呛得不行。”说罢,我从茶几上拿过来一盒小熊猫,自顾自地叼上,点火,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呼出。两股轻而白的雾气便迅速和福尔摩斯先生那边吐出来的黄色烟雾混合在一起,慢慢地在房间里飘散、弥漫开来。
俗话说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我也惬意地叉起双手,望着福尔摩斯先生,说:“你这尊大神怎么今儿个云游到我的破庙了?”
福尔摩斯先生微微一笑,吧嗒了一口他的粗烟,说:“有件很有意思的案子,你肯定感兴趣,顺便去国外公费旅游。我让你搭个便车。”
我耳朵一个激灵,就只重点提取了“国外公费旅游”几个字,忙坐直了身问道:“哪儿?”
福尔摩斯先生也没接我的话,只是把手伸进他厚厚的风衣里,然后掏出两个棕皮档案袋来,扔在桌子上。
我拿过桌子上棕黄色的档案袋,拆开一个,是一封邀请函,显然是写给福尔摩斯先生的。字里行间全部是官方的那种语气,客气而又坚决,让你不能拒绝。最后右下角的那个煞红色的公章,倒让我大吃了一惊,我说:“喝!来头不小哇!”
福尔摩斯先生没接茬,轻啜了一口咖啡,示意我接着看下去。我放下,马上又打开了第二个档案袋,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上面分别拍摄了三个信封,以及里面信件的情况。
三个信封和三张信纸都是一样的,但是新旧不一,颜色最深的那一套,纸张已经依稀泛黄了,看邮票倒还算新,上面贴的都还是伦敦申办2012奥运会成功的纪念邮票。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信封的照片。上面都是英文,字迹不甚工整、清晰。在极力辨认之下,我才勉强看出来,最上面一栏写着:TO Sherlock Holmes。下面的ADRESS栏写着:221B Baker Street London NW1 UK。
看到这些我不禁失笑,说:“福尔摩斯先生收,联合王国伦敦西北一区贝克大街221号B。哈哈,这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我拿起了其余的照片研读起来,信件内文的字迹模糊不清,我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懒得用我那蹩脚的Chinglish去逐一地翻译了,我说:“老哥,别故弄玄虚了,给我个能看懂的行不?”
福尔摩斯先生说:“接着看,袋子里还有东西。”
我一摸,袋子底部果然还有内容,便赶忙掏了出来,是几张打印纸。我匆匆抖开,果然是关于刚才照片上那些信件的中文说明,却并不是原件。
我挠挠头,尴尬地看了一眼福尔摩斯先生,便开始看那些翻译件了。
看完这个说明,我满脸尽是惊异之色,张大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福尔摩斯先生也不理睬我的表情,只是自顾着把被我拆散、弄乱的文件收好,复又装进档案袋里,塞进了风衣内。然后他起身拍落了身上的烟灰,一只手用伞撑住地面,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收拾一下行头,明天早上7点,我们去伦敦,福尔摩斯博物馆。”
03
我承认我是被饿醒的。
爬起来揉揉眼睛,发现一直坐在那里的瑞恩不见了,开车的那个司机坐在瑞恩原来的座位上,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打着盹,看来现在是瑞恩在开车了。福尔摩斯先生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样端坐在那里。我看了看手表,我睡了4个小时了,福尔摩斯先生他居然连姿势都没换过!
“喂!那个阿兰还是瑞恩的先生,有吃的没有?我饿得不行了。”
瑞恩头也没回,说:“靠窗的柜子里有土豆鸡肉汉堡和牛排,还有红酒,你们请随意。”
我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柜子,掏出来一堆汉堡,顺便捞出一瓶帕图斯。嘴里边嚼着汉堡边倒红酒,我递了一杯给福尔摩斯先生,说:“来,尝尝,据说这一瓶顶一车长城。”
福尔摩斯先生这才把一直仰着的头低了下来,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时,只听瑞恩说道:“大家吃点东西、喝点红酒,马上就到你们的首都机场了,我们很快就登机。”
我一愣,到北京了?还要坐飞机?我摇了摇福尔摩斯先生的胳膊,问:“嘿,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先生没有答理我,继续闭目养神。我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跟福尔摩斯先生在一起,他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路虎过了一个关卡,很快,车便停下来了,瑞恩招呼我们下车。
我提上自己的行李包,也没管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他走到哪都是那身行头:一把老式的黑色雨伞,一件宽大的风衣——这衣服像魔术师的帽子一样,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口袋,他总能从里面掏出些奇怪的东西来,没准哪天他就会从里面拎出来一只大耳朵的兔子。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其中的一只口袋里,肯定装满了东南亚产的那种又涩又呛的棕色烟卷。
下了车,我们发现瑞恩和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国人正在亲切地攀谈着,看那人肩膀上的杠杠和星星,官衔一定小不了。
他们寒暄了一阵之后,那肩章径直朝我们俩走了过来,也没说什么话,上来就和我们握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福尔摩斯先生一眼,就匆匆转身离去了。
我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瑞恩凑了过来,他递给我们两个棕褐色的小本,说:“这是两位的护照,贵国已经特批了签证,我们马上登机。”说罢,他抬手指了指一艘停在两架民航飞机之间的小型军用飞机,暗绿迷彩色的机身上,“米”字标志非常显眼。
加长路虎和军用专机,这待遇规格够高的。我不由得偷瞄了一眼福尔摩斯先生,他依然一脸漠然,拄着雨伞跟着瑞恩准备登机。我赶忙加紧两步跟了上去,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坐上英国的军用专机,也算是没白跟着福尔摩斯先生折腾一趟了。
刚拉开舱门,副驾驶座上一个英国人就转过头,微笑着对我们挤出两句蹩脚的中文:“欢迎,谢谢。”便没了下文,接着对驾驶员咕哝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