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西异闻之鱼尾鬼符
二楼客房上,在康子和掌柜的的帮助下,李德才主仆几人安然睡下。李子央坐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房间后面好似有一条大河,能清晰听到滔滔水声,连绵不绝。雨好像一直在下,杂乱的雨声中传来几声凶狂的狗叫声,檐角挂着铜风铃,发出“叮叮叮”清脆的吉达声,那风铃里面,隐约闪现一对对豆大的碧绿光芒。后院的狗叫了几声,便彻底归于沉寂了。李子央侧躺在床榻之上,认真的想着今天的事情:先是毫无征兆的倾盆大雨,然后出现了这家古怪的客栈出现在这深山老林,奇怪的白面掌柜,即使离的那么近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一丝的温度,说是怪病,也太牵强了。其次是那后厨,当时后厨确实有腥臭之味,但是绝非是牛,那是一种从来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让人感觉到恶心,恐惧。还有父亲几人不知道怎么会睡着,也没有喝酒,毫无征兆。这里难道是一家黑店?李子央想着一连串的问题,却没有想到合理的答案。也已经很深了,天地寂静,河水仿佛也不流了,铜铃之中飞出几物,巴掌大小,暗绿色,牙尖齿利,几个展翅就已经飞进了窗户。李子央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吁着气。那几物争相飞至他的口鼻处,之间一股淡淡白气从他口鼻间溢出,那几物贪婪的吸着白气,好像在享受着这深夜大餐。“叮叮叮”铜铃铛急促的响了起来,那几物仓皇飞进铜风铃之中,再次隐匿了起来。铃铛声来自后院,白面掌柜手拿铜铃,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嘴角露出一缕的得意的笑容,浓黑的院子里,他朝一口井里扔下众多血食,井底也不知是何物,只看到一只只柿子一般大的血红眼睛,井底瞬时传来吼叫声,吞咽食物的声音,爪子抓挠井壁的声音,听起来动静很大。“畜生。”白敏掌柜转身甩了甩衣袖,骂了一声,慢腾腾的走开了。只是他没看见,遥遥的二楼窗口处,立着一个漆黑人影,
一夜无话,天色熹微,东方渐白,七星客栈不多时就笼罩在晨光之中。说起来奇怪,这么大的客栈并无雄鸡报晓,直到日上三竿,众人才依次在康子的喊叫声中渐渐醒来,虽然睡了一觉,但是大家看起来好像更加疲惫不堪了,脸色苍白,睡眼稀松,脚步沉重,人人均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神色。
梳洗完毕,大家匆匆赶到一楼享用早饭。脆弱的楼梯板在众人的拥挤踩踏之下,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好似随时会倒塌下来。一楼这时候已然挤满了了人,算上李德才一行人,不下于十几口子。但却阵营分明,丝毫不显混乱嘈杂。东北角一桌,一红衣女子居中而坐,面容姣好,皓齿明眸,双目含情,不言不语,却有万种风情。身后站着一个老仆,头发花白,双唇紧闭,颌下一把山羊胡,腰身佝偻但却目露精光。两侧分别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浓眉大眼黑壮大汉,一个文人打扮,眉清目秀的青年人,手持一柄折扇,也不说话。西南一脚,那梁柱之下也有一桌,只是只有两人,一个棱角分明,病怏怏的瘦弱中年男子,两一个则是一个妙龄少女,长发及腰,眉目如画。可能是一对父女吧,因为每当那中年男子做出欲咳嗽状势,那少女总是脸色紧张,用手轻轻拍打中年人的后背。西北一桌,却是两个精壮汉子,膀大腰圆,皆是正襟危坐,神情极为严肃,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好像木头人。李德才冲那三桌之人抱拳示好,众人皆是点头微笑回应,却无一人开口说话。李德才正欲开口,看到众人都不说话,颇感尴尬,也就坐下了。不多时,康子从后厨端出早饭,白粥,炸油鬼,泡山椒,乌笋干,另有荤素大包子,虽然说不上丰盛,但是众人还是吃的一干二净,不剩丝毫。
病怏怏的中年人吃过早饭,就由那个少女搀扶着上了二楼,看来病情很重,嘴角有丝丝血迹,步履蹒跚,脸色十分痛苦。红衣女子一众吃完早饭后也匆忙返回二楼,那两个精壮男人也是如此。真是举止怪异的一群人,李子央心中暗道。刹那功夫,一楼只剩下李德才四人,还有一个好像一直有算不完帐的白面掌柜,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珠子。“天气放晴,我们还是早早赶路吧。”
以下是正文
第一章 回归的祖爷
一九二零年,民国九年的秋天已经有些寒冷了,川西天全县的青衣江上,江水碧绿,清可见底,水面上薄雾弥漫,朦胧间可看到白茫茫雾气中一片竹筏正在水流上缓慢漂流,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正在江面上抛网捕鱼,沉重的渔网在江面上激起一圈晶莹水花。“小哥!小哥!快上岸吧,老爷要你赶紧回家。”江岸边传来阵阵吆喝声,不一会功夫,那竹筏就驶到了岸边,“什么事?”男子抬头问道,“好像是三祖爷的老肺病又犯了,眼见就要咽气了。”那喊话之人回到,“快走!”男子一个纵跃跳到江岸上,飞一样的往家里赶去。
青衣江畔,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名叫开明村。村民多以多以打渔耕种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小村村前有青衣江,村后群山环抱,可以说是依山傍水,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男子名叫杜华阳,其父杜明堂,三祖爷就是杜华阳的祖父,今年年逾古稀,村里人对他很尊敬,所以大家都愿意叫他一声三祖爷。三祖爷当年不满二十岁就离开村子了,撇下新婚不到一个月的新娘子,在一个漆黑夜晚沿着青衣江顺江漂流,此间三十余年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可怜那新娘子,从黑发等到白首,却依旧等不到那个负心汉回来,不到五十岁就郁郁而终了。杜氏一脉单传,杜长青膝下只有一子,就是杜明堂,幸好那杜明堂聪明能干,口碑甚好,二十余岁便讨到一门亲事,从此安稳度日,不出两年,就有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杜华阳。
杜华阳十五岁那年,正在开明村口与一群孩子爬树掏鸟窝,这时候,远方土路上走来两个人,夕阳下,拖着他们长长的影子。渐渐近了,一个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足穿黑布鞋,右肩挎着一个青布包袱,左手拿着一柄黄油纸伞,手指纤长有力,好像鹰爪,身材消瘦,面目清癯,双目炯炯有神,花白头发。另一人,脸色惨白,看不出年龄几何,走路慢吞吞的,身形稍胖,着长袍,就像孔乙己穿的那种,左手提着一只木箱子,看起来很沉,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两人并立而行,来到村头时,其中一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著眼前这个小村落,“到了吗?就是这里?”长袍男子问道,“就是这里了,三十几年了,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呀。”那老人无限感慨的说到。长袍男子面无表情,依旧冷冷的站着,“那个孩子,你过来。”老人用手指了指唯一站在树下的杜华阳柔声说道,面对这两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的陌生人,杜华阳还是有些抵制情绪的,到时他的双腿还是忍不住的迈了出去,因为他从那个老人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而这个影子,正是来源于父亲,好像无法抗拒,杜华阳来到了那老人面前,感觉很亲切,一开始的抗拒消失殆尽,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个长袍男子,男人随即机械的挤出了一丝笑容,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杜华阳赶忙缩回了头,“孩子,你可知道这个村里有一个叫杨秀芹的人?”那老人家弯下腰轻声问道,杜华阳始终低着头,但当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跳了起来,“那是我祖母!”他看着那老人的眼睛大声叫喊道,老人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光彩,有兴奋,有惭愧,有无奈,蕴含了十足丰富的感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是还是被杜华阳敏锐的捕捉到了,“带我去你家吧。”老人家十分镇定的说着,短短几个字,却好像包含了某种让杜华阳不能拒绝的东西。他在前面走着。那两人慢慢的在后面跟着,虽然长袍人看起来慢吞吞的,蛋挞总是能逼近不慢的跟上脚步。杜华阳在他家门前停了下来,然后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喊我爹!”随即跳过门槛,直奔侧屋,“爹,爹,爹!”他边跑边叫,还不停的挥着手,那个小屋子,李明堂正在做木匠活,堆着一地雪白的碎木屑,以及各种桌椅橱柜和原木,“怎么了,看你慌得。”李明堂头也不抬的问道,继续做着手下的活,“祖,祖,祖父回来了!”华阳喘着粗气说道,“你再说一遍!”李明堂猛地抬起头来,扔下手里的刨子,睁大眼睛厉声问道,华阳感觉父亲脸部肌肉扭曲的像个恶鬼一样,“我说。。我说祖父回来了。”“带我去。”杜明堂只有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