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重来
“好,然后呢?”
“一辆车只会带一个备用轮胎,如果你的车大晚上在这么一个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没法儿开了,你会怎么做?除了步行去最近的村庄求助,自然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奥尔蒂斯一定会派他的手下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车里等。”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像他这样军阶的退役军人永远不会放弃他的傲慢和自视甚高的架子的;和他的手下一起走在泥泞的路上,就等于是自降身份。我可能会弄错,但我认识太多像他这样的人了。”
“好吧,奥尔蒂斯会一个人待在车里,那你估计他的手下要过多久能回来?”
“如果去要一刻钟,回来要一刻钟,还要加上叫醒熟睡的修车工的时间,你绝对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拷问他。”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在半夜出行?”
“他住的地方离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七小时的路程,如果交通堵塞的话还得再加上三小时。相信我,他一定会在晚饭后动身,一人驾车,一人负责他的安全,而你认为是奥尔蒂斯的那个人则会以掌控一切的神情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他想在天亮之前穿过郊区,然后见面一结束就马上驾车回去。”
“这是一个很周密的计划,但还有一个细节问题:如果奥尔蒂斯的四个轮胎同时爆了,那他和他的车很可能会一头撞进墙里。”
“除非那里根本没有墙!只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你藏身的谷仓,但它离道路有一段距离。”
安德鲁双手扶着前额,考虑着阿尔伯特的建议。他抬起头,看了看沃尔什的照片,好像想知道他这位永远定格在过去的同行的想法。
“好啦,斯迪曼先生,如果你想得到真相的话,你就必须要有探寻的勇气!”阿尔伯特抗议道。
“好吧,我同意,但是质问奥尔蒂斯时,只能有我和玛丽莎在场。我要你保证你和你的人不会趁机找他算账。”
“我们从这些野蛮人的手中侥幸逃脱,但我们永远不会和他们一样的,请不要侮辱刚刚帮助了你的人。”
安德鲁站起身,向阿尔伯特伸过手去。阿尔伯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他的手。
“玛丽莎,你觉得她怎么样?”阿尔伯特又开始了一局牌局。
“我不太明白你这问题的意思。”
“我确定你很明白我的问题。”
“她和你很像,阿尔伯特,而你不是我喜欢的女人的类型。”
回到旅馆之后,安德鲁在吧台前停下脚步。大厅里满是人,玛丽莎从吧台的一头跑到另一头,为房客们斟满调配好的鸡尾酒。当她弯下腰的时候,从她那件白衬衫的领口能够看到她胸部美丽的弧线,坐在高凳上的房客们可不会错过这精彩的一幕。安德鲁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看了看表,已经1点了,他笑了一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有一股烟草和廉价除臭剂的味道,安德鲁躺在床罩上。现在打电话给瓦莱丽显然太晚了,但他是那么想念她。
“我吵醒你了?”
“你知道的,没有必要压低声音,我已经睡着了,但是你能打电话过来我还是很高兴,我开始有些担心了。”
“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安德鲁回答说。
“事情像你想象的那样顺利吗?”
“我现在只想躺在你身边。”
“但是如果你现在正躺在我身边,你又会想去阿根廷了。”
“别这么说。”
“我想你。”
“我也是,我也想你。”
“你的工作顺利吗?”
“我不知道,明天也许……”
“明天也许什么?”
“你这周末能来这里陪我吗?”
“我也很想,但是我想我家附近的地铁不能直通布宜诺斯艾利斯,而且我周末还要值班。”
“你不想过来帮我值班吗?”
“阿根廷女人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吗?”
“我不知道,我不看她们的。”
“撒谎。”
“我想念你的微笑。”
“谁告诉你我刚刚微笑了?……好吧,我的确微笑了一下。快回来吧。”
“去睡吧,原谅我吵醒了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一切都好吗,安德鲁?”
“我想,是的。”
“你知道的,只要你睡不着你就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的。我爱你。”
“我也是,我爱你。”
瓦莱丽挂了电话。安德鲁走到房间的窗边。他看到玛丽莎从酒店的大门走出去。出于某个安德鲁说不清的理由,他忽然很希望玛丽莎能够回过头来,但是她却径直坐进她的甲壳虫汽车,扬长而去。
一阵电话铃声将安德鲁吵醒。他一时间完全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现在几点。
“别告诉我你一直睡到上午11点!”西蒙喊道。
“当然不是。”安德鲁揉着眼睛撒了个小谎。
“你整夜都在狂欢?如果你回答是,我马上搭下一班飞机过去。”
“我做了个糟糕的噩梦,快到凌晨的时候才睡着。”
“嗯,我会试着相信你的。当你休息的时候,我正在芝加哥。”
“该死,我忘了这件事。”
“我没有忘。我准备要告诉你的事情会让你感兴趣吗?”
安德鲁忽然猛地咳嗽起来,这让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不无担忧地发现上面有点点血迹。他向西蒙道歉,答应他一会儿再打给他,然后冲向浴室。
镜子里的那个人样貌可怕。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苍白,皱纹明显,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好像这一夜后他一下子老了三十岁。又一阵咳嗽,镜子上也溅满了血迹。安德鲁感到一阵眩晕,双腿发软。他急忙扶住洗手池的边缘,在倒地之前跪了下来。
地砖冰凉的触感让他好受了一些。安德鲁终于成功地翻过身,他盯着浴室光线昏黄的顶灯。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德鲁心中燃起了希望,但愿是打扫房间的清洁工来了。由于没法儿喊人来帮忙,他试图伸手抓住自己上方几厘米处的电吹风线。他竭尽全力,最后终于抓住了它,但电线很快又从他手中滑落,懒洋洋地在他眼前晃荡着。
有人将钥匙插入房间的门锁。安德鲁担心清洁工以为房中有人又退了出去。他试着抓住浴缸的边缘,但是当他听到在浴室门外窃窃私语的两个男人的声音的时候,安德鲁的血液凝固了。
有人在搜查他的房间,他听到有人打开壁橱门的声音。他又一次伸出手想抓住该死的电吹风,好像那是一样武器。
他拉住电吹风的电线,电吹风掉在浴室的地上。门外的说话声突然停了。安德鲁终于坐起身来,他背靠着门用尽全力抵住门不让门外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