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遗记
大伙一听,都是心胆俱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葛大拿情绪一激动,用力摇晃着自己老婆喊道:“三叔出什么事了?说啊,说啊!”
“大拿,你轻点,别把她摇坏了。”我妈也激动得飙出了眼泪。
铁蛋他妈妈抽噎着说道:“三叔……他走了……”
“啊……”葛大拿大喊一声,一把将自己老婆塞到我妈妈怀里,然后冲了出去。而我爸则是又像先前一样两腿瘫软,坐在了地上,只不过这一次,神情更加绝望。只听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下完了,完了。”
而此时此刻的我就仿佛是汪洋中的一艘孤船,随时会被下一个大浪给击沉,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我妈妈,她是现在唯一能给我精神支持的人。此时我妈也紧盯着我,只不过那不是责备,而是怜惜,仿佛是在告诉我,孩子,有妈在,别怕,再大的祸,妈也替你担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责任去现场看一看,哪怕是看这位三叔公最后一眼,也要尽到最后一番心意。因为有一种很顽固的思想告诉我,三叔公的死,肯定跟那口鎏金棺材脱不了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伯仁是因我而死。
我向妈妈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妈妈看懂了,哽咽着说道:“去吧!去看一眼他老人家。”
我毅然点头,然后冲了出去,我爸跟在我后边出来。铁蛋家离他三叔公家就差几条巷子,没有一会儿就跑到了,这地我从小玩到大,特熟悉。
但是当我们赶到他三叔公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随即我心头一跳,该不会是在那个地方?
我又健步如飞地往前冲去,我老爹身子骨虽然硬朗,可跟我这长跑冠军比起来只有在后边喘气的份了。往葛家沟村口冲去,这大半夜的,只见门坊工地里一盏盏手电筒,一堆堆火把立在那里。
我的脚步徐徐放慢,默默地走进人群。没人留意我的到来,就好像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一样。我也没心情去理会别人,目光直落在人群中间,但见一位安然慈祥的老人,静静地躺在那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出来的鎏金棺材上面。
想想白天的时候还跟他逗乐,现在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心里不禁一阵绞痛。这种痛,跟我自己的亲人离世是一样的。
人群中我看到了铁蛋的身影,他正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的眼睛开始酸楚难耐,心里充满了愧疚。
随后铁蛋他老爹葛大拿走到我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安慰道:“阅老先生说,三叔是寿终正寝的,没有痛苦,也无关那口棺材的事情。”
听得出葛大拿情绪低落至极,毕竟这个躺在鎏金棺材上的老人是他的三叔。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人群中的另外两道身影,一个假正经的糟老头阅天机,还有他身后的冷面小道士存孝。
阅天机此时颇有深意地望着我,只不过他此时的目光,少了上一次的戏谑和嘲弄,多了一种谨慎和戒备。
而我也知道,葛家沟或者是闻讯赶来的杨家屯的人,谁都不会再去理会这口棺材究竟是谁发现的了。
一下子出了这种事情,原本是要乱了套,炸开锅的,可是正好有阴阳先生阅天机在这里,事情一步步有序地给办了。和村长葛大拿商量完了之后决定,给三叔送葬的事情,先推后。
因为第二天就是一年一度的“安龙祭”了,跋淄河上世代生活着渔民,在我们这里的习俗是“水葬”,亡者逝水东去,魂归海河是传统。而“安龙祭”的时候又忌讳入水,在两者有冲撞的情况下,权衡之后,是决定在“安龙祭”过后,给三叔公送葬。
而关于这口我认为非常邪乎的鎏金棺材,阅天机命几个壮丁将它抬到了自己住的公馆里面去,暂时先放着,也是等到明天“安龙祭”结束之后再行处理。
在葛家沟的几个壮丁把那口鎏金棺材运走的时候,众人才能深刻体会到那口鎏金棺材的分量着实不轻,八个大汉扛着胳膊粗的扁担,都只能屈身前行,而且是一走脚底下一个深坑,等到他们到达阅天机两师徒住的公馆时,已经是几近虚脱的状态。
过后不久,人群开始往铁蛋他三叔公的家里聚集,因为遗体被安放在他自己家里边。
这会儿我妈和铁蛋他妈妈也赶过来了,我们一家人感觉心里有愧,一直留守到最后才离开。最后临走的时候我本想跟铁蛋说些话的,但是始终开不了口,就只得把憋屈压在心里,等过阵子再找他。
话说葛家沟深夜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本来是白事丧人心,但“安龙祭”则是十里八乡共同祭拜龙王,祈求跋淄河永降福祉,保佑黎民风调雨顺的大日子,大家伙还是鼓足了精神头,三更做饭,五更出祭,到了天边刚刚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在葛家沟和我们杨家屯交界的龙王庙外,已经是花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安龙祭”大体上有两个步骤:一是请龙船,寓意我们黎民百姓将龙王爷从海河龙宫里请到龙船之上,二是请龙灯,龙灯在龙船之上,寓意龙王化身,然后由青壮年五抬八揽将龙灯请到我们恭嗣的龙王庙内。
☆、第32章:存孝的身体不见了
杨莲花脸上一片潮红,似乎是这种事情,或者是和葛大拿这个隔代的事情让她相当难以启齿。
她缓缓摇头说道:“她不过是色欲熏心罢了,他都那把年纪了,还不是为了借这个当幌子来占我的便宜。”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不到在外人看上去生活得光鲜靓丽的杨莲花,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幸福。
还是那句话,家里的耗子吃多少粮食,外面的馋猫不可能知道。不过这种事情我怎么管?我除了安慰杨莲花之外,基本上是束手无策的呀。
她能找我倾述,我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她现在真的是孤苦一个人,婆家这边对她不好,而娘家那边,就剩下一个操心的妈妈。
和杨莲花谈完,已经到中午时间了,她说想要做饭给我吃,我心想家里也做好了饭等着我回去,就没有答应。
我打算临走前上楼去看看存孝,可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内竟然是空荡荡的,存孝不在里面。
这可把我惊得三叉神经肿痛了,存孝现在的状况就像是植物人一样,出了基本的生命体征之外,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了,怎么可能离开房间?
见我慌慌张张地,杨莲花立马赶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啊?怎么可能?”
杨莲花被吓得直捂着嘴巴,显然也是惊得不轻。
我心里乱得要命,这阅天机好不容易把存孝托付在这里,要是给他弄丢了,等他回来以他的暴脾气,见到自己徒弟不见了,还不要了我的小命。
“不行,我要去找他。”
杨莲花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冲进房间里打开抽屉,拿出一面铜镜。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太极阴阳铜镜,就是阅天机当时用来寻找古畲族那个老太婆用的。
“这个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