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我他妈也想天天坐在屋子里摸摸古物,数数钞票,可没这机会啊。古董店的陈乾是挺欣赏我的鉴宝能力,但他这人疑心病特重,每天跟提防小偷似的提防我,生怕我顺手牵走他的宝贝。另外,那会儿他不是刚娶了个年轻貌美的老婆吗,那女人眼睛有问题,跟谁说话都抛媚眼似的,老是眨巴着眼睛。有一次我在店里闲着没事儿,就跟她聊了两句话,她那媚眼抛得让我以为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我,差点没把持住,但老子也不是那么轻薄的人,还是有原则的,所以我们俩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啥也没发生,可陈乾却愣是说我对他老婆图谋不轨,想入非非,给了我几个钱就把我打发走了。”肥仔打断了我的话愤愤不平道。
“那冲着你们之间这层隔阂,就算你倒腾到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也不会给你好价钱。”
“不是还有你吗,你去就行了。”肥仔“嘿嘿”笑道,又用手指指那幅画,轻声细语地说:“得想个办法让老太太把这画卖给我们。”肥仔的主意比我多,所以这种高智商的事情我就全权交给他了。当然,拿到古董店换了钱之后还得五五分成,毕竟见者有份,何况还要我去古董店跟陈乾那奸商讨价还价。肥仔抓着那幅画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我冲着他说道:“好歹是在别人家里,怎么着也得放尊重些,你这模样跟盗匪似的,别吓着人家老太太。”
肥仔也笑着赞同我的意见,于是松开了手。他往屋子的昏暗角落里瞄了一眼,那有张小桌子,桌子上倒扣着一个灰黑色的相框,肥仔用手挑起相框,定睛看了看,接着脸上浮现出淫荡的笑意,朝我嘟了嘟嘴,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拿起相框展示给我看,一手指着相框里的照片,轻轻吐出两个字:“美女!”
我对此表示不屑,慢慢悠悠一副不是很感兴趣的姿态说:“切,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又不是你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脚还是不听使唤地往肥仔的方向挪去。“也就那样么,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照片上的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穿白色连衣裙,脸上洋溢着恬淡的微笑,柔顺乌黑的长发恰到好处地落在双肩,将整个尖瘦的瓜子脸衬托得精致而唯美。说实话,她还挺符合我心底的择偶标准。
“装,继续装,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虚伪的人。”肥仔一边数落我,一边说:“要是我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得了,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她若真嫁给你,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猪粪上。”
肥仔又把相框按照原样扣回去。紧接着往我身上靠了靠,又吸了一口气,“好像在你身上是能闻到些古怪气味……大概是猪粪的味道。”
“你别忽悠我,我说真的,这屋子里除了霉臭味之外还有香烛味。”我抬起手臂嗅了嗅,说道:“味道不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倒像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厨房里?屋子的主人在厨房给我们做面,莫非是用香烛烧火?
我和肥仔决定进厨房看个究竟,我们掀开垂帘,就看到老太太在灶台前忙着烧水下面,见我们进来就笑着说:“饿得等不及了吧,别急别急,很快就好了。你看,水都已经烧开了。”
“呵呵,没事,我们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虚伪地说着,又贼眉鼠眼地观察周围有没有点燃的香烛,倒是肥仔比较干脆,径直走到灶台后面,说道:“我帮你烧火吧。”明面儿上是说帮忙烧火,实则暗查是否有燃烧的香烛。肥仔向我使了个眼色,摇头示意没有香烛。
于是我就开口直接问那老太太:“老人家,能问你个奇怪的问题吗?”如果她爽快应答自然最好,要是不答我也不打算勉强。老太太用怪异的眼神觑着我,语气平和地说:“你是想问岔路的事儿?不急不急,等面煮熟了再跟你们慢慢说。”
“不是,我是想问这屋子里为什么会有香烛味。”
老太太听后沉默了片刻,却没有停止往锅里放面条,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太想回答,于是我就转移话题问她:“大厅里挂着的那幅画挺好看的,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吧?”
老太太的情绪果然好转了,脸上露出喜色,说:“还挺有眼力见儿,那可是元末时期的水墨画,一代代传下来,墨迹都风干淡退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可是古董,你怎么也不收起来好好珍藏?”肥仔满脸心疼地说道,就好像那幅画是他的一样。
“我们都是些没文化的粗人,不知道那玩意儿有没有用,以前它就在那儿挂着,我也就让它继续挂着,懒得动它。”老太太这话一说完,肥仔的眼睛就亮了,立马从灶台后面起身,把我往边上拉了拉,压低声音说:“敢情这老太太并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那就好办了,只要我们随便说个价,她肯定卖给我们,反正她留着也没用。”
我点点头让他看着办,我只负责最后把画拿去古董店,其余的细枝末节都不参与,肥仔对这样明确的分工表示很满意,终于可以让他在“搜刮民脂民膏”上大显身手了。肥仔转身对老太太说:“老人家,都说宝剑赠英雄,我对字画有些研究,也挺喜欢收藏的,不如你把这幅画卖我吧,你挂在屋子里落灰倒是可惜了那幅古画。”
老太太听说我们愿意买,思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成吧,钱倒不是问题,只是这画……”
“这画怎么了?”肥仔忙问道。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循视着四周,面有难色地说:“那画里有东西。”
肥仔应和道:“我知道,有两行诗句,我看到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是那个……而是一个白衣女人!”
☆、第17章 不祥预兆
我和肥仔都对老太太的话产生了兴趣,那幅画我们刚刚才仔仔细细地审视过,除了两行清晰的诗句之外,就是难以辨认的水墨印迹,更没有她说的白衣女人。难道是我们看得还不够仔细?肥仔托着下巴问道:“什么白衣女人?那画里明明就只有两行诗句。”
老太太用筷子搅动锅里的面条,一股热气升腾上来,把她的脸笼罩得模模糊糊,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自我记事起,这幅画就一直挂在我们家的大厅里,我清楚记得那画上画的是一条长须金鳞的鱼,虽然样子和鲤鱼有些相似,但肯定不是普通的鲤鱼。有一次夜里,大概是凌晨一点,大家都睡了,我因为口渴而进厨房找水喝,就点着灯从大厅穿过,无意中看了一眼墙上的画,那条金鳞的鱼竟然消失不见,而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的女人,那女人的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雪地里留着两个浅浅的脚印,而她的腰间挂着一块血红的玉坠,在一片白色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那条消失的金鳞的鱼竟然跑到了玉坠中。”
老太太一说完我就想起祖父给我讲过的那个关于染香的传说,老太太所说的那块血红的玉应该就是“染香玉”,而雪地里那名女子莫非就是染香?又或者是以血养鱼的那个小和尚的转生?如果老太太所讲述的并非是她杜撰的故事,那么这幅画绝对是无价之宝,价值连城。肥仔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巴不得立马冲到大厅将那幅画捧在怀里时时刻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