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闲扯了一堆废话之后,陈潇漪终于同意帮我,不过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对谁都不要说起她会缝尸的事儿,也不要说她来殡仪馆找东西的事儿,另外她让我把拿走的那块玉尽快带给她看。我有点想不通,她先前不是说来找人的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找物了?陈潇漪说因为那物件就在那个人身上。我又联想起裹尸布中藏着的血玉,就问她:“难道你要找的是一块玉?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想看那块玉?是为了证实那玉是不是你要找的吧?”
陈潇漪专注地缝合女尸的眼睛,轻声“嗯”了一下,就快完事儿的时候,她立刻将手里的针线交给我,飞速脱下胶皮手套,凑到我耳边说:“刘师傅来了。”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拿着针线定在了那儿,陈潇漪却已经抛下我离开了停尸间。果然,陈潇漪前脚一走,刘师傅就推门进来了,我打心底里开始有点佩服陈潇漪这个气质少女了,不光是她的缝尸技术,还有她敏锐的洞察力。
刘师傅用他那专属的大嗓门问我:“磨磨唧唧的,缝好了没……”他的话没说完,就卡住了,他伫立在我面前时,定住了。刘师傅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尸的眼睛看,审视了一遍又一遍,就跟在菜市场买肉似的,紧接着用一种近乎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缝的?”
我木讷地点点头,“啊,这儿也没别人啊。”我生生咽下一口口水,自己也惊讶地发现,那女尸的眼睛上细密的丝线整齐地铺排开来,哪像是出自新人之手。我在心里暗暗骂道:陈潇漪你个白痴,都说了让你缝得随意点,你这也太完美了,要是刘师傅一个不高兴不教我了该怎么办?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刘师傅瞪大眼睛问我:“你以前是干嘛的?就你这技术压根不需要我教你啊!”
“刘师傅你别这么说,在您面前,我也就是班门弄斧。您看您缝尸只要几分钟就能搞定,可我都足足磨蹭了一两个小时还没完。这提升空间大着呢,需要您点拨点拨。”我在肥仔身上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甭管多清高的人都爱听好话,所以马屁自然不能少,哪怕把屁拍在驴屁股上,该拍的还是要拍。
刘师傅看我一脸谦虚,严肃的脸也缓和了一些,说道:“虽然你手艺是已经不错了,可别心高气傲,这缝尸光会缝还不够,还得懂点玄学秘术,否则必损阴阳,轻则病痛缠身,重则泣血而亡。”不知道刘师傅这句话是故意危言耸听吓我,还是真的如此,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我附和着说:“是是是,我以后肯定好好学。”
“今儿你这入门关考验算是过了,不过这才是初级考验,等过了明晚,如果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我就正式收你为徒,传授你缝尸绝技!”刘师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背对着我朝停尸房门外走去,“收拾好东西,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妈蛋,你那句“如果你还能活着跟我说话”说得那么瘆人,老子哪里还睡得着?!
☆、第28章 猫灵(1)
刘师傅走后没多久,我把缝合好的女尸抱回冷藏抽屉里,又简单收拾好工具。走出停尸房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这才发觉我还没吃晚饭呢。地下一层空荡的走廊里只有我仓促的脚步声回荡,走了两步,照明灯又开始抽筋似的忽明忽暗,闪了几下,发出“滋滋啦啦”的刺耳噪音。在楼梯口角落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我眯起眼仔细往那儿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加快步伐往楼道走去,那儿确实没有人。难道是饿昏了而出现幻觉?
路过传达室的时候,孙大爷正悠闲地坐在房间里听着收音机里的老年节目,咿咿呀呀地用文成方言说古代名人的传奇故事,而且还自己敲鼓打快板配乐,我们这儿称其为“唱词”,其实就跟古代说书的差不多,反正我是听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鸟东西,但孙大爷挺喜欢,事实上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我透过窗户看他突然敲敲打打摆弄起收音机来,于是推门进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你一来就变这样了?”孙大爷埋怨道,他拉扯着收音机的天线,左右摆动,试了几次都不行,收音机里仍是“兹兹”的杂音,我走上前接过来瞧了瞧,他这杂牌的收音机应该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比他都老,我苦笑着说:“我没那么大气场吧,还能干扰你的收音机接收信号?会不会是你这收音机太老,里面的某些零件老化了。”
“别瞎说,我这可是从二手市场刚买回来的,人家卖家打包票说起码还能用个十来年,用不到让我退回去给他。”
“这种鬼话你都信?”我有点佩服孙大爷的天真。我旋转着收音机的调频按钮,来回调换位置,拉扯天线,可收音机里依旧是一堆杂音,“这东西没准肥伦能修,要不找他来看看。”我觉得肥伦这朵奇葩肯定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有些造诣,不然怎么整天想着倒腾古物呢。
“他还没下班就溜了,上哪儿找去,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瞎捣鼓捣鼓,没准待会儿它自个儿就好了。”
我因为饥饿的肚子在抗争,所以没过多停留,把收音机交还给他后,就走出殡仪馆。才走了一两步,孙大爷就推开窗探出脑袋跟我说:“嘿,奇了怪了,你一走这收音机就又好了。”说着他笑呵呵地关上窗继续听他的“唱词”。他的话让我产生了无限遐想,难道真是我的气场太强干扰了收音机的信号?还是我身边有什么东西?我四下里张望,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反复看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啊。我没敢再多想,骑着那辆“二八大铁驴”飞一样地朝城区而去。我在大学街的一家拉面店点了一碗地道的文成拉面,吃了没几口就见肥仔那圆咕隆咚的身子挤进了面店,他垂丧着脸说:“哟,新来的,你怎么出来吃东西也不叫上我?”
“靠,你没到下班时间就开溜,跑得比我还快,我上哪儿叫你去?!”我喝着面汤说道。他面瘫似的看着我,又冲着老板娘吼道:“给我一份拉面,加鸡蛋和大排!”那阵势就跟当年张飞在长板桥吼曹操的人马似的,差点把弱不禁风的老板娘吓尿。我问他:“你跑去哪儿了?又输钱了?”
肥仔摇摇头,“别提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把把输。”
“早跟你说了,十赌九输,你还真是没记性。”说起钱的事儿,我又回忆起肥仔在“鬼谷”阔绰地买老太太那幅画的情形,于是追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上次在‘鬼谷’你买画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肥仔故作回忆状,双手摆弄着筷子说:“晚上到你那儿住一宿,然后再慢慢跟你说。”
“你丫的该不是房租到期,被房东赶出来没地方去了吧?”
肥仔露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笑着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反正迟早都是要搬过去跟你一块儿住的,现在日程提前了也没什么的,你说是吧。我不白住,等拿了工资再跟你分摊房租。你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嘿嘿。”肥仔脸皮的厚度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尺子去度量,厚得估计都能防弹了。肥仔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把面吃得干干净净,一边吃还一边惦记着赌坊那东家:“这几天我他妈天天去赌坊蹲点,但那东家真的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就没再出现过,我怀疑那家伙要么是死在乱葬岗了,要么就是赚够离开文成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不见呢?”肥仔的分析挺有道理,虽然没有可以证明的有力证据。肥仔“咕隆咕隆”地清理碗里的汤,继续说:“还有,我听镇子里的人说,棺材铺好久都没开张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