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沉妄闭着眼,喉头收紧。先前只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痒,还以为是错觉,现下这触感,却是真真实实,令他难以忍耐。
——这是在关切他么?
还是,他待他,亦有什么非分之想?
觉他呼吸隐约似乱了节奏,惑心手一滞,刚刚抬起,便被一把叩住了手腕,用力一拽,便被拽倒在了榻上。
“王......”
一声惊呼尚未出口,眼前阴影覆落,嘴唇便已被软物封堵。
他睁大眼,又是那邪灵作祟么!
来不及伸手推拒,双手已被抓到头顶。
沉妄顶开他的唇齿,如撬开蚌贝,重重一吮,便将他舌尖吸在口中,沉溺于品尝他舌上甘甜。白日在那墓宫之下便已很想亲了,他死死忍耐,他却还趁他入睡来撩他,全然是玩火自焚。身下之人扭动挣扎,试图咬他,被他抢先捏住了下巴。
上次在浴池里险些被咬断了舌头,他可还记忆犹新。
唇齿磕碰缠绵,沉妄闭着眼,睫毛颤抖,心底一片颤栗。
为何如此?心下渴慕,日益增长,到底是因瞧上了这僧侣的皮相风姿,还是因他与他心底的那抹影子的感觉相符,他也不知。
可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只是亲吻,又哪里能够满足。
吻了不过片刻,下身便已硬得怕人,急欲插进身下人的体内,将他狠狠侵犯,占为己有,干得他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才够。
惑心唇齿合不拢,由他肆意索吻,又是羞耻又是慌乱,心乱如麻,浑身更是又酥又软,待他唇齿一松,便颠三倒四的飞快念起经咒来。
沉妄沿着他颈间吻下,只觉他呆得可爱,被他欺负成这样,只当他是邪祟附体。只是若再继续下去,等下便不好收场了。
想到此,沉妄不免在心底自嘲地一笑。
喜欢上谁不好,偏偏瞧上了一个遁入空门的僧侣。若是换了其他人,强取身子之后慢慢攻陷,也未尝不可,可这圣僧的性情,想起在那墓宫之下他自刺一刀的情形,他便觉他其实柔中带感,若逼得急了,不知会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委实让他不敢太过放肆,也只能多加忍耐,一步步来了。
如此想着,他强行忍耐继续下去的冲动,埋首在他颈间浅尝辄止,头一歪,闭上了眼。
“王上?”
惑心只当是经咒起了作用,急喘了几下,便想将他推开,谁料他搂着他的胳膊却是很紧,像条蟒蛇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王上?”
沉妄嘴角微微扬起,搂着他动也不动。
惑心浑身僵硬,唯有心口响动尤自不停,只觉自己似遭了个妖孽诱惑纠缠,这妖孽时时居心不良,想要引他破戒。
见他如何也叫不醒,惑心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只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念着经咒,合上了眼。
沉妄却睁开眼,在黑暗中瞧着他。僧侣侧脸白皙柔软,嗅到他身上淡淡冷香,心下不知为何,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只觉他便似一盏温柔明灯,照亮驱走了他这半生的阴暗污秽。
若能以后这般与他同榻而眠,便是他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人生再无憾事。他定如他所言,做一个济世明君。
一夜无梦。
次日极早,惑心便醒了过来。
那搂着他睡了一夜的西海领主不在身侧,他坐起身来,掀开帷幔,便见那人半倚在榻上,嘴里叼着笔,正瞧着手里的画,嘴角时不时扬起来,又取下唇间的笔,添上一道。
窗外帷幕飘飞,携来水榭上开放的睡莲花瓣,落在男子肩头。
此情此景,美得只似醉生梦死。
“王上?”
惑心看着他的脸,定了定神,轻唤了一声。
“圣僧醒了?”沉妄看向他,“过来瞧瞧,本王画得可好?”
惑心走到他身侧,瞧见那画上是什么,不由愣住。
但见那画上勾勒......竟是一人卧在莲花之上,闭着双目,嘴唇微张,眉心一点红莲,竟分明便是他的模样。
惑心耳根一热。可这画上的他,神态柔软缱绻,似染了三千红尘,有种说不出的旖旎,不知执笔之人又是怎么画出来的。
他瞧着一阵心慌意乱,道:“不好。”
沉妄侧眸看他,眉毛微扬:“哪里不好?”
惑心垂下眼眸:“这画上神情,分明与贫僧不似。”
“哦?”沉妄似笑非笑,仰头,目光一寸一寸掠过他的脸,声音低魅:“可本王......便是照着师父睡着时的模样,画下来的。”
“胡说。”
惑心脊骨一时有些发软,转过身去,脚却踩着足下散落的纸卷,一滑,给身后人顺手一扶,便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
“师父为何总是如此不小心?”沉妄贴着他的耳畔喃喃,一手扶着他的腰,几乎是将人圈在怀里,“若不是知晓师父是圣僧,本王都要以为,师父是在故意勾引本王了。”
惑心被他逗弄得不知所措,忙要站起,腰却还给他按着。
“圣僧,为本王还俗罢。”沉妄耳语道。
惑心猛地一怔。
便是他再不通七情六欲,这句话言下之意,也再明白不过。
耳根一路红上了脸颊,他僵着身子:“王上......说笑了。调戏僧侣,可不是明君所为。”
沉妄盯着他通红的颈根,缓缓松手,笑了一下:“谁说本王是说笑.......圣僧若肯还俗,本王便赐美妾,让圣僧左拥右抱。”
“......贫僧不近女色。”
惑心站起身来,松了口气之余,心间却泛起一丝微小失落。青年拥着他的热度还弥留在身上,他双腿都有些发软,手撑住身旁桌案,无意间碰落了一卷画轴。
那画滚落在地,露出一副墨迹渲染的人像来,只是垂眸一瞥,便觉那人像的身影风姿飘逸,栩栩如生,唯独面目是空白的。
他弯身想要去拾,还未碰着,手便被一把挡开,但见那西海领主已然变了脸色,将那画卷小心翼翼拾起,抚了又抚,丝毫未有察觉,他方才未他作的那幅画,已然落在了地上。
那画墨迹未干,心间一点朱砂痣沁散开来,宛如一滴血泪。
惑心抬眸看向那无面人像,不自禁攥紧了腕间念珠,有些茫然,不知心底泛起的隐约刺痛,到底是为何。
“王上......那画像,是何人?可是......”
慌忙掩住嘴唇,将那句“心爱之人”强行咽下。
他惊诧惶惑——险些,便将心中猜疑问了出来。
他是个僧侣,关心这个作什么?
沉妄未抬眼看他,只是笑了一下,道:“是位故人。说起来不知为何,虽然未曾见过他真容,却觉得他与圣僧,很是相像。”
“何处相像?”
“本王也不知。”沉妄低低道,陷入恍惚中去,“兴许,是他与圣僧一般温柔纯善,在本王心里,皆是谪仙般的人物。”
惑心抿住唇,心下渐渐有浓重苦涩渗出。
原来......原来那日,在雨中,他所言的梦里人,另有其人。
他僵在那里,一时无地自容,无所适从,有种想要遁逃的冲动,此时,外间传来一人声音:“王上,臣有要事禀报。”
第96章 心生萌动
“进来罢。”
“禀报王上,渤国遣来使前来,说他们载着贡品与公主的使船在西海领域不见踪影,要问王上追讨下落。”
见沉妄揉了揉额角,惑心道:“王上,渤国公主,便在那墓宫之下,只是......她已非活人,若要寻,兴许也只能寻到尸首。”
“尸首便尸首罢。”沉妄面无波澜,仔细收起画卷,放在一旁,起身朝殿外走去。
惑心跟上,道:“王上,容贫僧去取些镇邪之物。”
闻得脚步声传来,灵湫当下从椅子上起了身。待见那白发男子缓缓走进帘内,一时目光凝滞,险些便唤出一声“师尊”。
“怎么了,无过?”惑心见他盯着自己,不由笑道,“怎么两日没见,便像不认得为师了?”
灵湫垂下眼皮,敛去眼底泛上来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