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
陈如凝离开不久,展佑就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医院,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见到她心里面就有些小小的雀跃。推开病房门,只见赵子路正慌乱的往身上套衣服,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无血色,由于过度紧张,袖子怎么也套不进去,用力一拉,只听“唰”一声响,陈如凝替他新买的一件西服袖子竟然生生撕下了半边,展佑看得瞪目结舌,片刻才反应过来:“哎,赵哥,你这是……”
终于穿上无袖衣服的赵子路才发现展佑站在门口,一脸忧急瞬间转为喜色,急切的道:“兄弟,快救我妹妹去……”闻言展佑心头顿时凉了半截,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了?”
“她有危险!”赵子路一脸焦色的说。
“你怎么知道?”展佑顿时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赵子路又神志不清了。
“她……她……”赵子路冲后指去,连说了两个她,又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一甩手道:“哎,你就别问了,快去啊!”
展佑此时也是疑惑不定,转身欲走,忽然想起又问:“她去哪了?”“她回家了!”得到答复展佑风一般的冲下楼去。
这时赵子路绷紧的神经才有所松弛,虚弱的身体立刻感到一阵无力,重重的往后倒在了床上,“啊,子路,你没事吧?”窗户边忽然响起女子关切的声音,同时一个影子由淡而浓,一女子的型体渐渐显现,她正是林霖!
原来,林霖一路感应着赵子路的气息到了医院,但当她正经来到病房门口时,内心又退却了,一直徘徊在门口犹豫不决!过了一会,从电梯间走过来一个女孩,她径直走进了赵子路的病房内,当她进去后,一股极强的怨念尾随也跟了进去,林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撞了一下,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由于担心赵子路的安危,便也进了病房。
进去后发觉那股怨念只是徘徊在那女孩的周围,目标却不是赵子路,林霖暗松了一口气,听了一会她俩人的谈话,才知道原来那女孩就是赵子路提起过数次的妹妹陈如凝!林霖仔细看她,只见她个子高挑容貌漂亮,和赵子路说话时大眼睛扑闪着显得活泼可爱,脸上表情颇为丰富动人。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也跟赵子路一样,身上气场很弱,怪不得两人都会被鬼所缠,不同的是自己对赵子路并无恶意,而跟在陈如凝身后的那“位”,明显是想要了她的小命!想到此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陈如凝似乎喝了一些酒精神不佳,不一会就走了,林霖自认不可能赶得走缠着她的那“位”,但给以她提醒还是可以的,也跟了下去。在门口叫住了她正准备告知她时,她身边的那“位”忽然动怒了,顿时刮起一阵旋风,同时用意识和她沟通,警告她不允许坏其好事,林霖也自知其力量不能和她相抗,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又折回病房通知赵子路让他想想其他办法。
当林霖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赵子路正躺在床上思考着什么,她小声的叫了句:“子路……”赵子路闻声抬起头,只见那身着白衣的女子,不是一直正在想念的林霖是谁?惊喜的道:“啊,小霖!你来了!”说着便要去拉林霖的手,林霖猛退了一步,悲切的道:“不!你应该知道真相了!”话未完,早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真相?”赵子路轻轻的摇头道。
“那你非要我说出那个字吗?”林霖轻咬嘴唇脸上透着痛苦和绝望,看得赵子路的心一阵抽搐,道:“不!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爱我的心是真的就够了!”说着又去抓林霖的手,这次林霖没有躲开,可赵子路依旧什么都没有拉到,他的手就跟抓在空气中没什么两样,只是从林霖的身体中透了过去!
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赵子路还是震撼了,手停留在空中僵了片刻,在医院这段时间他也有想过,林霖会不会不是人?每当有这种念头时,他都极力的去回避,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只是梦罢了。片刻后,目光转为柔和,用手慢慢穿过那张就在面前却摸不着的脸,两人纠结、幽怨的目光化着爱意交织在一起……相见却不能依靠,但两人都能从对视的目光中看到那份真挚的爱意,久久注视着对方,许久,许久……
过了良久,林霖终于想起了要紧的事情: “子路,你妹妹有危险,你快想法子通知她!” “怎么?”赵子路问道。
“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一股怨气,我刚才试图警告她,可那怨气十分强大,不得以我才……才会来找你。”说到“才”字,林霖的声音渐渐小了。
赵子路大惊失色,慌忙抓起手机就拨陈如凝的号码,可她电话此时已处于关机状态,赵子路这才慌乱的开始穿裤子和衣服,正在这时候,门轻轻的响了一下,闻着声响后,林霖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赵子路却没有察觉,所以才出现展佑看到的那一幕。
☆、二十一、生无可恋
微醉的陈如凝回到家中,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却没喝得几口,人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不多会忽然一只小曲直传入耳中来,这类小曲清末民初时流传甚广,那旋律婉转、哀怨、扣人心弦,初时,陈如凝还疑是幻听,可曲声却声声入耳,连词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所唱的是:初见你,小城外,翠柳桥上,
那时如,春风扶面,绿水荡漾,
整颗心,全部都,挂你身上,
你和我,小河边,心手相牵,
花树前,月亮下,相互依偎,
你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
而如今,新人至旧人弃,情薄意寡,
那情话,在耳中,还在围绕,
而你却,已远去,头也不回,
哪管我,孤零零,独自神伤,
梦已断,情已伤,不作他想,
我独自,阁楼上,了却余生……
……呜呜……嘤嘤……嘤嘤……嘤嘤……
曲终,陈如凝蓦然惊醒,只觉得双眼视线模糊,原来泪水早就不自觉的湿了脸庞,睡梦中被那唱词感染,此时只觉得心中无比悲凉,轻轻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忽然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熟悉的家中,却躺在一张冰冷冷的藤椅上面,陈如凝吃了一惊猛的从椅子上窜起来,只见自己在一栋老式阁楼上,对面的墙上正挂着一幅油画,画上一男一女相偎坐在河畔双目对视深情款款,下面就是一张双人床,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衣橱、藤桌、书架一应俱全。这情景却让陈如凝似乎又回到以前曾参观过的民国风。转过头,窗外一缕惨白的阳光透了进来,晃得陈如凝有些睁不开眼,这才注意到那边还有一个梳妆台,而旁边坐着个女人约摸二十七、八岁模样,身上穿了一件白花旗袍,脸上虽然抹了不少的脂粉,却还是盖不住那一脸的苍白,她正专心致志的用一张红纸轻抿泛白的嘴唇,面容并不带一丝半点的表情,瞧着镜子的眼睛显得无神空洞,透着哀伤绝望。
陈如凝疑是做梦,抬起右手在左手臂上重重的拧了一把,清晰的感觉到疼痛之极,心中不由一阵发寒——倒霉之极,又遇上了,又是幻觉!却想起展佑说过,当怨鬼的能量影响到自身思想产生幻觉时,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意志,因为这就是意志上的对抗,思想一定不要被它左右,那它自然也就拿你没招了。想到此,陈如凝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可那曲声又在耳畔响了起来,似乎就是那女人所唱,这回调子却变化了,一字一句,催人泪下,那女人才唱了两句忽就泣不成声,呜咽之声响个不绝哭得好不伤心,让人忍不住就要跟着落泪。陈如凝又是害怕又是伤感,伸手捂住双耳,曲声还是透过指缝钻进来,陈如凝咬住嘴唇死命忍住不去理睬,过了好一会,曲声渐渐越唱越低,几乎不可再闻。陈如凝眼睛本是闭上的,完全靠着耳朵去接触外界,便不由自主去听那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以便能对外面的状况了解,可那声音似乎是渐渐远去,越来越不可闻,终于了然无声了,四周顿时如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