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刻
第9章 灰·小鸢是谁
江屿澈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村长家,而路峻竹并不在房间里,大概是又趁他睡着去帮村长干活了。
他脑子一片浆糊似的乱得很,梦梦醒醒分不清楚,虽然是躺在床上,可浑身酸痛,就好像爬了一上午高山一样。
高山…后山!
他尽力思索着,试图从脑海零零散散的片段中找到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记得一个后山,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后山。
就在他处于这种记忆模糊难以清晰的情况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醒了?饭正好也做好了,去吃饭吧。”
路峻竹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猛地照进来刺得江屿澈眼睛疼,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中午了吗?”
“你睡糊涂了吧,离中午还早着呢,现在吃的可是早饭。”
听他这么一说江屿澈怔愣一刹,然后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摸索手机,最后终于在床边找到了,他打开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分明是八点。
“阿澈,你到底怎么了?”见他慌张的模样路峻竹关切地问。
“我……”江屿澈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做梦了吧,记不清了。”
他下了床,屋中的脸盆里已经被路峻竹换好了干净的温水,洗过脸后他感觉刚才的疲倦困顿一扫而光,如获新生般神清气爽。
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不仅费心劳神还毫无益处,他把那些连不成片的记忆抛之脑后,跟着路峻竹一起吃饭去了。
村长和他的妻子正在餐桌前等着两人,见他们来了赶紧招呼着他们上桌。两人依言落座吃起饭来,村长突然打开了话题,“这两天一直都忙,咱们都没好好聊聊天,还没问问你们俩怎么称呼呢。”
未等两人回答,村长妻子嗔怪地看了村长一眼,“我昨天不都和你说了吗?这个总帮忙的小伙子叫路峻竹。”
“噢噢,对,是说过。”村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又问:“陆地的陆吗?”
“路途的路。”
“还怪稀有的,我都没听过。那峻呢?”
“峻峭的峻。”
“俊俏的俊啊,哎呀,人如其名,是挺俊的。”
那边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意识到话题跑偏,把江屿澈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路峻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没没,我说村长说得对。”
“那小伙子,你叫什么啊?”村长把话题移到江屿澈身上。
“江屿澈。江边的江,岛屿的屿,清澈的澈。叫我阿澈也行。”
“有山有水,好名字啊!”村长赞叹一句,“要是你和老李头家的儿媳妇一样姓的是美女姜就好了,有山有水有美女,一应俱全。”
原来小鸢姓姜,倒也算是半个本家,江屿澈不得不佩服村长的联想能力,不过一提到美女,他倒也起了逗弄鬼的心思,干脆指了指路峻竹,“姓是没办法改了,不过我旁边也有个俊俏佳人,也算是填了遗憾。”
经他这么一说路峻竹也反应过来刚才他和村长的话根本就没对上,但是看江屿澈高兴,桌上气氛十分活跃,再纠正也没有意义,便由得他去了。
笑过一阵后村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家新添的那个儿子也叫阿彻,不过是大彻大悟的彻。”
路峻竹半开玩笑着对江屿澈说:“那要是他们家人喊儿子,你可千万别应错了名。”
一提起“儿子”这个词,江屿澈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浑身不舒服。他低头扒了几口饭,把这种莫名的惊慌压了下去。
“你们一会去后山溜达溜达吧?那边也挺凉快的。”
后山二字一出来江屿澈倒吸一口凉气,细小的米粒卡在他的嗓子里呛得他直咳嗽。路峻竹连忙递给他一杯水,想帮他顺顺气又害怕凉到他,犹豫之间江屿澈喝下了水,咳嗽也止住了。
“好,我们就去后山看看。”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个地方一定有古怪,不然他不可能对和它相关的东西这么敏感却毫无根据,就像一段本应该有的记忆硬生生地被抹去了一样。
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路峻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江屿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怀疑路峻竹知道些什么。
不过路峻竹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移了话题。他指着另一边桌面上的一个相框问:“村长,这是你家的小孩吗?”
“是啊,不过他不小了,在城里上大学呢。”说起儿子他满脸骄傲,“小帆可是我们仓才村的希望啊。”
照片里的男孩不过五六岁,况且照片泛黄,带着些岁月的痕迹。江屿澈有些奇怪,按道理小帆应该和他差不多大,照片不会这么陈旧,转念一想他的照片都在抽屉里,而小帆的摆在桌子上,风吹日晒如此也算正常。
吃过饭后两人就出了村长家的门,往后山走去。一路上路峻竹脚步肉眼可见的慢吞吞,不是招招邻居家的猫就是逗逗路边的狗。
“不是,你还真敢惹这猫狗,就不怕它们突然炸毛暴露了你是鬼吗?”
“暴露了也是其他人怕,我可不怕。”
“你不想去后山,你在怕什么?”
路峻竹愣了一下,随即收回了逗狗的手,“哪有。”
“那就快点走!”
正说着,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他拎着一个布包,嘴里叼着根刚点燃的烟,烟灰带着火星子落在地上,这一幕却激起了江屿澈某段模糊的回忆。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微弱的火光,屏住的呼吸,呛人的烟味,祈祷,灰仙,打开的布包,而那布包里装着的分明是……
来不及过多的反应,江屿澈冲上去就夺过男人的布包,男人始料未及,惊得烟都掉在了地上,伸手阻止江屿澈,大喊道:“你干什么?!”
争抢之间布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却是一地西红柿。
看着滚落满地的西红柿江屿澈彻底愣住了,到底是路峻竹反应快些,一边帮忙捡一边道歉。
“这也就是西红柿吧,如果是鸡蛋早就碎一地了。”男人黑着一张脸,“我看你们是徐村长的客人就不多为难你们了,这也太过分了,要是想要西红柿就说呗,我也不可能不给啊,上来就抢这叫什么事。”
路峻竹说:“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脑子不太好,你别生气。”
江屿澈没理会,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你闺女呢?”
“什么闺女?”男人瞪大了眼睛,“你少咒我了,我媳妇还没生呢,哪来的闺女。”
他将布包一系,扭头就走了,嘟囔着:“真是脑子有病。”
眼看男人走远,江屿澈咬了咬牙,转头问路峻竹:“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咒?”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把他想起来的后山的那些事尽数说出,包括小鸢的坟,灰仙的山洞等等,可路峻竹的表情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
“阿澈,你是太过紧张劳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吧。”
是这样吗?江屿澈有些迷茫,现在所发生的确实和他记忆中的细节都对不上。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刺骨的凉意一把抓住路峻竹的手腕,“我们去后山,如果那里开着满山的紫丁香就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路峻竹被他这么一握还有些惊喜,却还是摇了摇头,“七月哪来的紫丁香。”
事实证明七月的确没有紫丁香,后山漫山遍野开着不知名的野花。这里的环境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唯有花不一样。
江屿澈现在是真的凌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疑神疑鬼。
“阿澈,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村子里古怪事挺多的你也难免紧张,跟着我就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路峻竹笑了笑,“毕竟就算折你也得折在我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