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恐惧
他浑身湿透了,金发无所谓地贴在颊边,荷叶边的亚麻衬衣在水中变成了半透明的质地,紧紧地贴着腰身。比起身后的那只野兽,青年此时才看上去更像是水中的妖精。
他将手撑在塞缪尔强壮的胸膛上,让自己坐起来一些。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那里露出了大半个胸膛,湿淋淋地贴着一只金十字吊坠。塞缪尔不愿他离开自己,手臂横在青年腰间,紧紧将他抱着。人鱼锁骨处用细细的银链子吊着一只小挂坠,赫然是一枚蓝色的宝石戒指。
震撼的吼声响起。野兽不断发出逼迫的声音,或者咆哮,或者从喉管里压迫出声。来人没有前进一步。
“克里斯,”范伦丁说,“我们需要谈谈。”
“你可以就在这里说。”克里斯挑眉,随意说道。他把手抬起来,去抚摸人鱼的侧脸,但还是看着门口的人。
野兽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都护在怀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独占心理。他并不在乎,也并不在意自己这样被人看见,反而让看到他们如此情景的人感到难以置信。
范伦丁一言不发。等到克里斯终于从浴桶中起身,换上干净衣服,在走廊中见他之后,他才忍不住终于开口。
“这事闹过头了,卡特。”范伦丁说道,“闹过头了。你的船,你的人鱼,等这趟行程结束,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瓜葛。”
克里斯似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听着。他说:“是啊,如果没有我,你和红女王号也能过得很好。毕竟你不是海盗,也不需要谁的庇护,不是吗?新门监狱对你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我可不,我去过那里,他们的伙食可糟透了。当然了,你更不会想到绞刑场... ..."
范伦丁喘着粗气,将他没说完的话截在了猛然的一个动作里。克里斯被他抵在墙上,能看见对方额角一鼓一鼓的青筋。范伦丁用手肘抵着他的咽喉,喘的气几乎都要喷到他的脸上。
“别威胁我,卡特,别威胁我。”他低声说。“你这条毒蛇。最开始我就不该受你的欺骗,你这该死,该死的家伙。”
克里斯喘息着。他的脸色发红,被突如其来的力度截断了一部分的呼吸。但这样的力气逐渐松懈下来,范伦丁粗喘着,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洗劫了几艘西班牙的商船,就能让你变成一个爱国英雄吧,范伦丁·巴罗?”克里斯盯着他的眼睛,“我们尊贵可靠的朋友,英国皇家海军,一定很乐于吊死我,或者吊死你。”
范伦丁猛地回头,”别再说了!”他呼吸有些激烈,脸上发红,下颌咬出青筋来。
克里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几乎把人扯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我的兄弟?”他嘶嘶说,“你想向海军投诚,难道你还真心期盼得到他们的庇护吗?我不想嘲笑你,老朋友,可是你有时候真的心思简单得可笑。看看我现在有什么。你想要安全,我就拥有安全。像这样可爱的友谊只有在野兽的獠牙下才能长存。你没有了獠牙,还指望我们尊贵的朋友能保持亲切的礼仪吗?“
黑暗中,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亮得像是一条毒蛇。范伦丁像是被毒蛇咬住了一样,迟疑了一瞬间,接着奋力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我要你再想一想。”克里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没有放开。“哪怕你愿意冒险,你的弟弟呢?你难道希望之前的一切再重演吗?”
听到爱德华的名字被提起,年轻的船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情绪自制力。他用力甩开克里斯的手,下颌颤抖着。他的弟弟是如何失去一只眼睛和一只手掌,他们俩都再清楚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
“我不希望再和你有一点的瓜葛,卡特。”他说,声音带着颤抖,“明天我的人就不再负责护送你了。再见,卡特。”
克里斯咬住了下唇。范伦丁迈开步子,大步向前,克里斯看着他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往前走。他心中明白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分道扬镳的时刻总是会来,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走廊的尽头,范伦丁停住了。克里斯看着他,没有说话。
范伦丁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认为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对方。
他们在海上共同经历过足以掀翻船只的风暴,也互相配合,与向他们开炮和借着绳索跃来的海上掠夺者战斗过。但范伦丁与克里斯不同。他是个连当上海盗,都要树立正确规则的人。再大的风暴也比不过心中想法的鸿沟,克里斯的计划对他来说太过邪恶,也太过可怕。
红女王号消失在海平面上。一个与克里斯年纪相仿的青年站在甲板上,就在对方身边。
“我以为我能说服他。”克里斯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赛宁看着远方消失的帆船。作为绿蜥蜴号的船长,他显得太年轻了一点。但他的作风和名声却远远超出了一个年轻人的范畴,使得他人对他有了各种不切实际的猜忌。可怕的,冷血的,毫无人性的海盗船长;他砍下那些可怜人的手臂,然后把他们扔到海里,眼看着他们溺死。
“现在只剩我和你了,赛宁。”克里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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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我不美了,呜呜,别看我
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是人变成人鱼的时候皮肉撕裂撑开的(??)
(克里斯变成人鱼的时候也撑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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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九十五章节 塞缪尔
克里斯回到船舱里的时候,那只野兽已经将他的房间撕乱了,仿佛飓风过境。他拥有整个灰天鹅号最豪华的一间船舱,为了海上长途出行的舒适,每一样东西都使用了上好精美的材质。
克里斯将人鱼从走廊里上锁的船舱移到了自己房间里,也为此付出了许多代价。但这只野兽对他的迷恋和依赖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多,比最开始刚睁开眼睛,就埋头抱住他的时候还要更多,几乎到了连克里斯都感到挑眉诧异的程度。
他知道自己英俊,也知道人鱼喜欢美丽的青年和少年。以此为资本,青年本想甜言蜜语,半哄半骗地获得人鱼的欢心,但却没想到他根本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这只湿淋淋的野兽一睁开眼,费力地看见他,就已经够了。
这只可怜的,受伤的,肮脏的野兽。他浑身血污,脸颊上全是伤口,神智不清。接下来的一周里他都发起高烧,蜷在青年的膝盖上。克里斯用手去摸他苍白的前额。那里十分滚烫,像是痛苦燃烧着的理智和记忆。
接着,他的野兽开始慢慢地好起来。他很强壮,克里斯喂给他的,他什么都吃,甚至不能完全撕碎就囫囵吞咽下去。有几次青年担心他会连食物一同吞下自己的手指。
他耐心地扮演一个好的角色,照顾他的野兽,给人鱼水,食物,还有夜晚来临时睡不着的一点歌谣。他轻轻哼唱着,他的母亲在很久之前曾经给他唱过这首歌,但很快就厌弃了他。反复无常的爱让克里斯很早就学会了一样东西:他想要的,永远只能自己去争取。
“我的野兽。”他说。
人鱼从喉头发出模糊的哑声回应他。那只野兽在他的膝盖上时不时低头蹭着脸颊,发丝落在颊边,面孔英俊。他浑身赤裸,不着一物地躺在克里斯的床上,肋骨下方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克里斯像是抚摸一只猎犬,他摘下了手套。
青年的手指修长,指腹侧边生着枪茧。人鱼感觉到他的手指挑动着自己的耳鳍,温热的掌心摩挲着,深入他的发根。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塞缪尔舒适地闭上眼睛。他几乎要忍不住从喉头发出低低的含糊吼声。
克里斯抚摸着他,他的后颈被抵着摩挲,几枚指尖轻轻在周围滑动着。人鱼的眼睫抖动了几下,他睁开眼,转过头去。
你是我的。他听见对方的声音从手掌的摩挲中传来,他留恋那只手的温度。青年将手收了回去,人鱼从床上挺起上半身来。他的身上遍布克里斯的味道,青年有时候侧头吻他的脖颈,吻他的胸口,在他的腰侧和小腹上也留下柔软的吮吸。人鱼的腹肌硬得像铁,克里斯在下方听见他在粗重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