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的时间
“这个简单。首先,我们知道一定得是那个时间,因为这些家伙为那个时间苦心编排了不在场证明。就像福尔摩斯在哪里说过的:‘只有打算犯罪的人才想制造不在场证明。’我得说,这个案子在某一点上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杀人凶手不知道‘死亡时间’的案子。怪不得审讯庭上的证据让亨利·威尔顿那么震惊!”
“是啊——但是——”侦探似乎发愁了,“这对我们来说说得通,但我想说,这还是不能证明它是谋杀——我的意思是,在你证明别的事情之前,你先得证明这是一宗谋杀。我想说——”
“你说得对,”温西说,“跟威尔顿先生完全不同,你总是揪着论证不放。但听着,如果在十点半和十一点半之间亚历克西斯还在路上走,并且在两点钟被发现死亡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在不在场证明能掩盖的那个时间段死的,这毫无疑问。我想我们能把时间范围缩得更小一些。杰姆·波洛克和他的爷爷说他们在两点钟之前看见有人躺在礁石上,这当时还让我们很困惑。但这样看来,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死了。我们现在知道,他们讲的应该是真话,那么就不需要把他们假想为谋杀案的共犯了。那么,谋杀实际发生的时间就被缩短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段里——从十一点半,亚历克西斯到达礁石的时间,到一点半,波洛克第一眼见到尸体的时间。这应该足够说明了问题吧——特别是,你追踪这把凶器到了这场阴谋的一个策划人身上。我想,你能不能去找找看,有没有人把这把剃须刀通过邮寄的方式寄给威尔顿呢?”
“我们试过了,但没什么也没有发现。”
“哦。我想,威尔顿有可能在星期三特意去了一趟威利伍康伯,去拿剃须刀。把它放在什么地方让他去取,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当然,摩尔康伯非常小心,那一天特意不在威利伍康伯出现,真是狡猾的恶棍。但他可以把一个小包裹存放在卖烟草的人那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等一个朋友去拿。那个朋友当然用的是化名,比如琼斯先生?这再简单不过了。侦探,我建议你去查一查。”
“我会的,勋爵阁下。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理解为什么威尔顿和摩尔康伯会对审讯庭上的证据那么惊讶。难道亚历克西斯不会告诉他们,他的这一点缺陷吗?如果他觉得这能证明他的罗曼洛夫血统,你觉得他难道不会首先就把这个告诉他们?”
“哦,不,不会的。很明显,亚历克西斯非常不喜欢这个缺陷。对于一个要领导一场胜利革命的男人来说,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因为一种痛苦而又不可医治的疾病倒下,这是很不利的。一个有着‘流血不止的男孩’这样称号的人,肯定不能吸引‘菲多拉’和他结婚。不行,可怜的孩子,他肯定一直很害怕他们发现这个缺陷。”
“是啊,我明白了。当你仔细想一想的话,这很自然。”
“如果你把尸体挖出来,”温西说,“你很可能会发现伴随血友病而出现的关节变厚的症状。而且我敢说,如果你在伦敦或者美国那些认识亚历克西斯的人当中打探的话,你会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很肯定他有这种疾病。”
“这很有意思,”哈丽雅特说,“对于威尔顿一伙,这个过程太有意思了。他们在某个方面运气非常好,在另外一方面运气又非常差。首先,他们设了一个很好的局,靠的是不在场证明和伪装。然后我出其不意地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这是坏运气。但同时,我又付出了很多不必要的智慧和观察,这使他们有了一个好得多的不在场证明,只是时间完全不同,这是好运气。接着,他们丢失了尸体,因为那三百块的小金币,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不愿发生的事。但又是我提供了证据和照片,使人注意到死亡事件,并最后找到了尸体。然后,当他们原本精心准备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没有用处,甚至会导致危险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小珀金斯出现了——当然,他和此案完全无关——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错误时间的确凿不在场证明。我们找到了马掌,这本来应该要了他们的命,但他们又幸运得几乎让人诧异:血液凝固的问题出现了。这样的不可思议还有很多,这是个难以置信的混乱的案子。真的,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那么机灵的话,就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血液的状况,那我们肯定就会认为,亚历克西斯在我到来之前很久就死了。这太复杂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提供了帮助,还是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太复杂了,”侦探叹息着说,“我不认为我们能让法官相信这个——还有总督察。我敢拿任何东西跟你打赌,他会对整个推论不屑一顾的。他还会说,我们最终也没能证明这不是自杀,最好别顽固到底了。我们拘留了那些人,把他气得像狗一样,如果我再把这个血什么病的故事讲给他听,他会气晕五千次。你看,勋爵阁下,如果我们真的起诉,你觉得我们会有一线希望吗?”
“我来告诉你,”哈丽雅特说,“昨天晚上,威尔顿夫人愉快地和安东尼先生跳舞了,亨利不喜欢这些。如果你再一次让亨利·威尔顿和摩尔康伯逍遥法外的话,你要怎样为这两个人的生命做保障呢——安东尼和威尔顿夫人的生命?”
当侦探离开他们之后,两个人默默坐了很长时间。“结束了。”哈丽雅特最后打破了沉默。“结束了。”温西说,这难道不是一桩恶心、痛苦、该死的闹剧吗?
老笨蛋想要个情人,小笨蛋想要一个王国。一个被割了喉咙,三个将要被吊死,还有十三万英镑随时寻觅着下一个可以为它献出身体和灵魂的人。上帝啊!这是怎样的玩笑啊!‘死亡之王满耳都是报复。①’
他站了起来。“让我们离开吧,”他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好,给警察留下你的地址,然后一起回伦敦。我已经厌倦了。”“是啊,走吧。我很怕再遇到威尔顿夫人,我也不想再看见安东尼了。这一切太恶心、太让人不能接受了。我们回家吧。”“现在就走!我们回家。我们要在皮卡迪利用晚餐。该死的!”温西粗暴地说,“我一直都很讨厌这些海边小镇。”①引自《死亡笑话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