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虽然罗桂芬不能算是非常见多识广,但这在上海入驻时间最久的外资银行的名称还是听说过的。当然,在明白了对方的职业之后,她也自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自己最害怕的事看来就要开始发生了。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金睦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打算告诉你……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何嘉沅优雅地抿了口茶,见罗桂芬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听着,便继续说道:“他已经把打算下海经商的事告诉你了吧!”罗桂芬点点头。
“其实,现在直接在这里经商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虽然有这个资本,但他毕竟还年轻,许多地方还不成熟,所以我们打算让他去国外继续深造,然后再让他自己去把握自己的事业。这件事他在半个月前也考虑清楚并且同意了。”
罗桂芬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何嘉沅的话,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茶杯中泛起的阵阵涟漪。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肯定会有一些……我就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金睦这孩子心很善,总是害怕伤害到别人,所以才一直没敢直接告诉你吧!这两天他的签证也要办下来了,所以我想,既然儿子不敢面对,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负起责任……不管将来你们会是怎样的关系,哪怕就作为我儿子的朋友来说,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姑娘,所以我不想让你受到太多伤害……”
“何阿姨,”罗桂芬突然抬起头,强颜欢笑地说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边微微摇晃着脑袋,边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其实我也有想到过这种情况,所以说,我也有一点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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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欺”凉的利刃(7)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罗桂芬明白,对方能对自己说这些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她没等何嘉沅的“继续安慰”,非常直接地说:“照理说,从我的角度而言,如果真的是为他着想,我就应该支持他去国外深造。如果只是一味地为自己考虑……或许,一开始金睦就不会和我接触了吧!”
“他就是很了解你……所以才迟迟不敢告诉你,是吧!”何嘉沅柔声说着,“他跟我谈起过你,也的确提到过这方面的担忧。如果他没告诉过我这些,我今天也不会擅自做主来找你聊。但是,真正该说的话,还是要你们俩自己商量才行。我也只能算是个中间人。你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还是留给你们自主权。无论金睦和你最后做出的决定是什么,我和我丈夫都支持你们。”
送走了何嘉沅,罗桂芬独自一人徘徊在街上。
上海的天气是多雨的,才走了没多会儿,便飘起了蒙蒙细雨。她走近了自家楼房下的楼梯口,却没有转身走进去,而是继续向前走着。路过了胭脂店,老板娘正忙着给买伞的客人找零钱,见到她神情木讷地走过店门口,就冲着她大喊道:“桂芬,下着雨呢!淋着会生毛病的!”而罗桂芬却像丢了魂儿似的,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
当眼泪和雨水混淆之时,也就没人能看得见自己是在流泪了吧——她这么想着,并庆幸这场雨下得及时。
次日清晨,刚刚走到单位大门口的罗桂芬遇见了金睦。
只是三两句话的功夫,似乎一切都解决了。互相道别后,她依旧踏着自己的节奏走进车间,他依旧踩着自行车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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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无法忘记你的存在,所以才选择了与你相似的人替代……”
这句话,是父亲曾在日记中写过的话。当时的我,以为那只是类似于散文里的句子,一种情绪的抒发,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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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黑夜,我在你的体内回忆着白昼的温暖。
白昼,白昼,我曾完全不解黑夜为何与你相斥。
我在漆黑的隧道中摸索前行,只为寻找光一点。
我在漆黑的隧道中嘶声呐喊,只听得回声阵阵。
黑夜中,我遇见成长在这里的人,他不知白昼为何物。
白昼中,那寻找着我的踪迹的人,他不知黑夜为何物。
只有我,生于白昼间,或将死于黑夜中的我,
才能体会这两者之间的牵绊。
黑夜中的人,好奇白昼会是怎样的情景。
白昼中的人,无心想象黑夜是什么东西。
只有我,生于白昼间,或将死于黑夜中的我,
才能明晰这两者存在的意义。
黑夜升白昼,白昼入黑夜。
我在两极中的一端,体验着世界的旋转。
黑夜,黑夜,我能听见你的心跳为何如此悠缓。
白昼,白昼,我能看见你的心跳为何如此骄狂。
黑夜中,我学会了用心前行,而非双眼视物。
白昼中,我无视了用心体会,而只双眼视世。
黑夜,黑夜,我的心带我走到了你的尽头,
我看见了追寻已久的光芒逐渐清晰。
白昼,白昼,我的心带我再一次见到了你,
却已无法忘怀在黑夜中的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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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任”性的荒漠(1)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流逝着。
再次睁开双眼,听见耳旁孩童依依呀呀的叫唤,她坐起身抱着孩子哄了起来。“怎么起来了呀?你再多休息一会儿吧!来,孟柯,让爸爸抱抱!”楚国荣抱过孩子,边做着怪脸,逗得孩子傻笑起来。
就在金睦离开的之后一年,单位里的领导为罗桂芬介绍了在国营单位工作的楚国荣。因为见楚国荣待人忠厚老实,家庭条件也不错,又很讨罗桂芬父母的喜欢,工作也很稳定,同样过了半年两人便在家人的促使下办理了结婚证。
“最近单位里一直都在议论改制的事……不知道具体会怎么个改法,我在考虑是不是准备后路了。然后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我打算还是买下来的好。说不定哪天要改建拆迁的,还能多分一些拆迁费吧!”楚国荣哄着儿子睡着后,对罗桂芬说着。
还需要上夜班的罗桂芬重新盖上被子,“能买就买下吧,也挺好。至于单位要怎么改反正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如果能找到退路最好,早作准备总比临时抱佛脚好。”
“哦,还有个事忘了告诉你了。刚才宜芩打电话来了!”
“是吗?”罗桂芬再次坐起身。
“她说要回国一个月,办喜酒!”
“真的?她结婚了!太好了!”罗桂芬很高兴。罗宜芩比自己大半岁多,算是自己的堂姐,也是年幼时最好的玩伴。她一直很羡慕罗宜芩和罗宜珊姐妹俩,因为她们家的经济条件要比自己好得多,姐妹俩的物质条件也自然比自己好许多。自己刚结婚不久,罗宜芩也出国留学了。“不知道宜珊什么时候也能结婚啊,家里就她还单身着呢……”
婚礼当日,国际饭店的酒店大堂接待处被布置得非常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