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为什么这么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平时很少对他人提问的金韵竟然把这不解说出了口。对方看着金韵露出微笑,眼中虽带着柔和,却又夹杂着一丝刚毅,好像这小小的推断如同一次战场上的较量——“今天人少是因为有至少四个班的人去参加静坐示威了,都知道这节课不是半路考(不是考试期却半路杀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测试),所以想通过这次难得被申请通过的游行好好发泄一下也不为过,只是大学和中学不同的是,考前老师没那么好心会把范围划得小小的来给我们去死记硬背,平时上课也不会说得特别详细只是走一下形式读一下教参……所以咯,正好人少,老师也可以偷懒了。”金韵点点头,觉得这的确很有可能——就看老师那一脸嗜睡的样子,就知道他没那么多功夫陪十几个学生折腾。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的?”她问道。“金韵,金融系的。”“哇,都姓金!”听到这句回应,金韵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金韵的异样,但是她没多问什么,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我叫袁晓翼,中文系的。对了,你有去参加校社团啊或者是研究会什么的吗?”
金韵摇摇头。对于已经不太想多接触陌生人的金韵来说,一切可以回避的都想回避,虽然有些事是无可回避的……袁晓翼一脸遗憾的样子,继续说着:“等老师宣布自习了,我带你去我参加的研究会溜达一圈如何?”
“研究会……搞什么研究呀?”如果说是什么兴趣社团,金韵倒还好理解,对于这个“研究会”金韵实在是参悟不出什么道道。
话说,这大学里别提什么兴趣上的研究了,连该正经研究的都没研究出个结果吧——虽然拒绝了表叔资助自己去母亲在澳洲的母校就读,但金韵现在还没后悔回国来读大学。
因为在金韵眼里,读大学只是作为一个这个社会的“人”在某些身份与环境下必须要完成的某项任务,走一个形式,至于其实质意义,貌似并不大。
袁晓翼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她拖着下巴,侧脸看着金韵,神秘地说道:“看你个消极鬼,脸总是硬邦邦的可不好哦!我说的那个研究会叫‘推理小说研究会’,那儿的几个人应该能逗你笑笑吧!怎么样,有兴趣去开心一下吗?顺便就当是参观参观咯!”金韵耸了耸肩,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回道:“陪你一次也无妨吧!”或许是因为受到她那积极的情绪所感染,金韵也不由得接受了眼前这初次交谈便成“熟人”的女孩的邀请。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因为那个研究会的前面还有“推理”二字——这莫非是老天安排的吗?
或许吧……因为过去那无法揭开谜底的案件,她已经无法再相信通过所谓的正规渠道能够解决些什么问题。
倘若如今还能碰到一丝希望?这可能吗……金韵没有继续想下去。果不其然,当手机上的时钟跳至14:36的时候,讲台上的人宣布自习(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解散)。
袁晓翼二话不说,一见金韵已经把东西收拾完毕,就拉着她冲出了教室——还把授课老师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仿佛是穿越了时间的隧道一般,两人好似瞬间般地穿梭过了半个校区——因为很少有这么快速地在学校里奔跑,外加那个拉着金韵的手的人,就像是个精灵一般活跃,一边跑着,还一边笑着,就像是施展了一种不会令人感觉疲惫的魔法,并使身边的时间加速流逝……疯狂。停下脚步的金韵,只想到了这个词。-
「自从五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游学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疯狂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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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序”意的相识(2)
【推理小说研究会—上海分部】——门牌上是这么写着的,而且还是用毛笔字在木板上写的,很复古,很漂亮的字……
推开那扇貌似被重新油漆过的大门,从里面扑鼻而来的气味不是木屑味也不是油漆味,更不是这所老旧校园里经常能闻到的那种潮湿的霉味——而是书香,或者说,是墨香。
室内的窗户几乎都敞开着,光线刺入眼帘,对于尚未逃脱走廊里的阴暗的眼睛而言,这股冲击实在很大……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光芒后,金韵发现在窗口还留有一片阴影——那是一个人逆光的侧影,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袁晓翼拉着金韵进了房间,里面布置得很整洁,一眼望去,桌面上没有丝毫积灰,玻璃橱门映照着室内的一切,就像一面崭新的镜子一般。
那“镜子”里正映射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由于那画面中渗透出的特殊气质,金韵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那人的“实体”所在的位置——在这么个狭小的空间里墙角竟然还有一对小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非常精美的果盘,另外还有两本书。
人就坐在沙发上,正细细地品味着书中的每一颗文字,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似的。这个人,金韵认识,作为这个学校的学生而言,认识他并不是什么怪事。
站在窗口的人回过神来,看着门口的两人,微笑着、平和地却又带着点冷峻地说道:“晓翼,要带人来也不事先说一声呀,瞧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呢。”那人的视线射向了金韵这里,不由让金韵浑身一紧——仿佛是被那视线透析了一般,但瞬间又转化成了一种似水般柔和的视线。
“不好意思,晓翼总是会冒冒失失的,若有招待不周请见谅!”很正式的说辞,却令人觉得是出自真心而非形式。“我叫密禾虹,请问怎么称呼?”
“金韵……”似乎除了回答他的问题外,金韵没有其他可以辅助的话语。
面对此人的感受和袁晓翼完全不同,他们虽都看起来非常敏感善于观察,而且待人也很友善,但总是有一种超脱的距离感——具体应该怎么形容,金韵也不太清楚——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缪卿,有客人来了,让位。”
听似命令的语气,又觉得有些调侃的意味。那被称呼为缪卿的人捧起桌上所有的书,并站起身,抬头看着房里的另外三人。
金韵被眼前的这个人吸引着——清秀的五官,不,是其整个人——虽剪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却仍透着一种女性特质的魅力,纤长的手指轻扣住书堆一侧,双脚承担起那修长的体型并给予移动时,仿佛轻盈似飘于云间,又稳重似步于水中。缪卿边迈开步子边开口道:“我去准备茶水。”
这是一支非常具有磁性的中音嗓音。缪卿与金韵擦身而过之时,金韵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对方也点头示意。
平日里拒绝着一切的自己,今天竟然会突然面对学生会中的首领——想到这儿,金韵的手微微一颤。但好在气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尴尬,尚且能算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