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密禾虹站起身,看着已经毫无斗志的二人,说了最后的总结词:“你们的老大知道我们这里会在场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甚至还知道我们都会怎么做。这点特性相信你们应该比我们更熟悉才是,否则你们也不会如此卖命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执行这种危险性最高的任务吧!而事实上,为了保证计划如期实行,他们才特意安排你们俩到这里来——因为,杀死楚国荣的就是你们二位。只要你们一出现,这些已经得到二位的个人资料的警察们自然不会放过你们。而且又因为你们是实施任务成功率较高的人,所以按照你们迄今为止所有完成掉的种种事件里积累下的那些自视甚高的傲气,足以让你们对我们这边已经抓到‘基点人’的事嗤之以鼻……毕竟,对于‘怎么面对警察’这个问题,你们的经验应该不是很丰富吧!而你们先前这一开口就等于告诉我们,你们并没有接受过反审讯训练。这样一来,无论是我刚才套你们的话也好,直接把抓到的人带给你们认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这么说,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二人沉默不语,却又都突然目露恐慌。密禾虹知道,他们已经确认了,自己已然是‘弃子’的身份。
周冉站在一边,听着密禾虹的叙述,同时双手又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袖子。她没想到,眼前的两个学生竟然已经把事情计算到这一步。忽然,她回想了过去一天的情景,猛地意识到——莫非,自己也只是他们的一步棋?不会吧……毕竟,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暴露的举动,更何况,自己的目的也只是想让真凶尽早归案。想到此,她不敢再看那两个学生的眼睛,转身坐进警车。
密禾虹穿上外套,环视四周后,走到一众人之间。“马上就去食品厂吧!现在抓正合适。”
“你确定金和不会在我们到之前就逃跑?”阿尔问道。
吴荐走上前,“放心吧,我昨天就安排人看在那儿了,有什么事他们都会马上联系我。现在金和还好好儿地在那儿呆着呢!”
“他在那儿过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吗?”阿尔继续问着。
缪卿开口说道:“应该有人进去给他送过粮草了吧!”
“此话怎讲?”
“人家就是要我们瓮中捉鳖,所以特意给我们养着呢!”
阿尔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理由。“为什么特意要把主犯送给我们呢?”
密禾虹看着满腹疑惑的阿尔及其他人。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大概,只是在没有确凿根据的情况下,那推断若是说出口,或许会伤得人太深。所以,他没有做声,只是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你竟然对着那两人说他们的老大早算准了我们所有的行动方式?为什么这么长他人威风,不怕那俩家伙反着咬你一口?”左余安向前探着身子,对自己前座的密禾虹说着。
密禾虹看着窗外的景色,回道:“我们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久了不是!被他们摆了三五道局,而我们这里才摆了一道局而已!而且这次若不是被他们之前的布局已经搅得滚瓜烂熟了,咱也不会想到将计就计地给自己也来摆一局不是……毕竟只是抓一个主犯不够,这几个案子的实施者能多逮几个是几个,否则这案子没法儿结。”
“师父知道了会不会说你多此一举呢?”缪卿小声地在一旁问道。
密禾虹笑了一笑,“随便他了。既然有办法抓干嘛不抓,留着当夜宵呀!”
只听见密禾虹的话,其他人都闷笑了起来。左余安因为凑在两人身后,正好听见了缪卿的话。他再压低了些身子,凑近缪卿,压着嗓子道:“你们俩还有师父呐?怎么都不介绍给我们认识呀!”
缪卿回过头,从座位的缝隙中看了看把脸紧贴在座位背面的左余安,突然伸出手指对着他的鼻子猛地弹了一下。
“哎呦我的妈呀!”左余安捧着鼻子哇哇叫起来。
“不用这么欺负他吧!”密禾虹笑道。
“这哪儿是欺负呀,只是提醒他这座位套上螨虫多,小心皮肤过敏而已!”听完缪卿的回答,车上又是一阵笑声。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车正驶向什么位置,忘乎所以地笑着。而笑声过后,却又变得异常平静。除了汽车引擎发出的声响,车与空气摩擦的声响,前面开道警车所发出的那最具警示意义的鸣报声响,或是马路上传来的阵阵噪音,其它的声音,直到车辆到达目的地时才重新开始响起。
12:54
原本寂静的环境中,却开始能听见逐渐清晰的汽车马达声,那声音刺激着金和的耳膜。他睁开双眼,缓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观察着楼外的情景。
“呵……”一声冷笑,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或许在昨日上午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金和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或即将面对的状况。只是,侥幸的心理总是伴随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从而使得那背后的人总能轻易地左右他的脚步。
他蹲坐在车间空地旁的机械上,似乎是等待着集体审判的来临。为什么不是被带进警察局呢?金和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出了问题。可是,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也已经使他习惯性地懂得了如何揣测饲主的想法——“啊,果然,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就这么在心里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这边呢?”
“没有!”
“应该就是这一带,不会走远!”
外面的人正在搜寻着自己的踪迹,金和听得非常清楚。他不想再移动自己的身体了,自己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
“赎罪啊……就让我赎罪吧!可是怎么个赎法呢……究竟要我怎么做呢……哦,对了!”他抬起头,似乎回想到了些什么。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把小型左轮手枪和仅有的一发子弹。想起昨天引着自己进了这已经废弃了的旧厂子里的人非常好心地递给自己这东西,说是用来防身,现在则不禁笑出了声。
“所有的罪,都让我一个人来担吧!”金和口里喃喃地念叨着。他不想上法庭,不想受审,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会牵连到许多许多。但哪怕那些罪恶与自己并无太大关联,他也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几宗罪而牵出其他的罪来——或许是认为,这样看上去自己是犯了太多不同的罪了吧!可是事实呢,自己的罪难道还算少吗……罢了,留给别人一条生路,让自己早些解脱,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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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等所有必要的人到齐后,开始自我的审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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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或许从来都不存在巧合,必要的人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就像是五年前,就像是今年初。如果一定要说是无数的巧合而形成了今天的结局,或许也太不把这个世界的规则放在眼里了。巧合,哪里会有那么多。所有能够形成这些结局的要素,都是顺着最客观的规则发展而至的。你可以说这是一场多米诺骨牌设计竞赛,也可以说这是蝴蝶最自然的一次扇动翅膀,更可以将混沌的图型印刻在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