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我好多次都想过要死。但是总是被阻止。
我想死,并不仅仅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满是错误,更多的,是我想在这清醒的时候结束一切,这样,或许因为我而导致的悲剧才会少一些……
我也曾想过,如果我自杀再一次失败了,就找别人帮我吧!趁我还清醒的时候,趁我还能称为是我的时候,让我就这么离开,这样我才能保留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好感,也能保留一丝对自己的好感。
如果可以的话,请找到我的前妻,代替我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还有铭良,我最爱的儿子。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当你都知晓的时候,一定会恨我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我现在不觉得后悔。因为我总是满载着错误,也只能用错误去终结错误,这也是我无能的写照。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请你尽可能地忘记我。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对不起。
好好跟着妈妈生活,她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妈妈,你一定不要像爸爸一样地去怀疑妈妈,要相信她。
如果可以的话,请相信一切可以相信的吧!因为,爸爸就是因为不相信,才走到了今天。
我知道,一旦你走上了这个社会,走近最阴暗的角落之时,你就会怀疑,人是不是可以被相信,事是不是可以被相信,好人究竟能不能做呢?
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相信与善意而受到的伤害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爸爸就放弃了,所以又错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算是好。但我相信——我现在唯一相信的,就是还活着的人,他们一定有办法解决我的这个疑问。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铭良,你一定要好好请教,要不耻下问,千万不能像爸爸这样……”
站在密禾虹与缪卿身后的金铭良,念到此刻,眼泪不禁像泉水般涌了出来。金韵搂着他,任由他放声哭泣着。她明白,这孩子已经忍了很久了。释放出这些情绪对他来说,是缓解压力和心情的最佳方式。
“我要再对爸再说一声,对不起。还有对这些事情牵连到的所有人说一声,对不起。
爸,你那么用心地带我治病,还总是这么照顾着铭良,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养育之恩。儿子不孝,我知道我如果说,忘记你有这个儿子吧!你肯定会再把我臭骂一顿。但是,我希望你骂出来,因为骂出来,或许能好受一些。这样,我也能舒坦一些。
金韵,还有孟柯,你们是好孩子。我希望你们能恨我,但请不要迁怒于我之外的人。我深知自己没有赎罪的能力,但只求你们能够好好引导铭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样,我即使在地狱经受煎熬也无妨。
最后,请你们都好好地活着。你们可以恨我,可以唾弃我,甚至忘记我,但请不要像我一般地去因为恨而做出如此之事。如此一来,恨就不再是恨,而是罪了。
啊,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就说到这儿吧!
我死后的遗体,如果可以的话,火化后洒进海里吧!不需要给我任何供奉,因为我这种人消受不起。
能在此世活过一遭,也已不枉此生了。只愿生者宽心,善待与人,莫如我般踏入深渊饱受折磨。”
金盛云手里拿着已然打印出来的遗书,双手颤抖着,纸张也不断地发出哗哗的声响。密禾虹站起身,走到金盛云面前。
金盛云抬起头,想对其道谢。可是,没等老人开口,密禾虹先说道:
“是不是该把遗书交给金和的母亲呢?”
全场都寂静着。
金珠第一个出声,她说道:“妈还在住院,恐怕受不了这些吧……”
“不!”金盛云闭上眼睛,紧紧皱起了眉头,“让她看。这是她该看的!”
密禾虹点点头,走出了大门。
推研会一众人都跟了出去。金韵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金铭良也紧随其后。
“有些事情我想在这里说清楚。等会儿我会把这几件案子的整体全数还原一下,算是让受害者家属心里有个数。但是,这里面难免会有些被删除的内容。如果你们有感觉到异样,不需要提出异议。因为,真相并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我的意思,能明白吗?”待密禾虹说完,所有人都点头示意。
“为什么不都说出来呢?都已经经受了那么多打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金韵站在一旁说道。
没等其他人回答,金铭良就开口了。“姐姐,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当哪天适合说出那些现在不能说的事了,也就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时候。不是吗?”他抬起头,看着姐姐。“正因为了解我们,才选择现在不说,也是在保护我们。我们约好了,等我能够承受的时候,禾虹哥哥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我们拉过勾了!”他伸出左手的小指,看着金韵,眼角虽还些许留着些泪渍,但脸上依然挂起了微笑。
金韵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她回想起了生日会后发生的那一切,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无助与迷惘。她轻轻抚摸着金铭良的额头,回答道:“恩……我明白了。等那时候,等我们都能承受的时候……”她再次回头看着推研会的一众人,“能够承受之时再承受,也为时不晚吧!”
袁晓翼走到姐弟俩跟前,说道:“走,咱们进去吧!”
“恩!”金韵点点头。
所有人再次踏进了那扇大门,向一众与那三起命案的被害者们叙述起了他们能够承受的“真相”。
“妈!”搁着玻璃墙,楚孟柯将手掌贴在母亲的手所放的位置。“妈……你过得还好吗?”
两人都含着泪,抽泣着。罗桂芬使劲点点头,“没事,我过得挺好!这里的人都很和善,放心吧!你呢?有好好吃饭吗?家里有好好整理吗?”
“恩……恩!”楚孟柯也一个劲地点着头。
“明天出庭,记得要准时到……虽然是看着妈妈受审判……”
“放心吧,妈!我不怨你……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心吧……”
母子二人已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
胡海歌靠在墙边,默默地守着。回想起前几日观察周冉的一举一动,让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怀疑。可是,缪卿的话又让他时不时地提醒自己,现在必须置身事外。或许,这也是为大局着想吧!他明白,自己这不是在逃避事情。对应任何事,都应该有策略,而不该鲁莽行事。
他回过头,看着罗桂芬母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之意。
阿尔拿着厚厚的档案夹,和吴荐握手告别着。
“这几天辛苦啦!”吴荐说道。
“不辛苦!能解决这些案子,就是最大的能量补充了!看看这些……我回去好交差了,心里隔了五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岂不快活!”阿尔显得心情很好。
“只是,还剩下个麻烦的问题——如果需要我帮忙,请一定要记得联系我啊!”吴荐道。